不必当真。
信写完,他将其封入玉匣,埋于槐树根下。又取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在左臂内侧刻下三个小字:“守诺者”。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滴入双生玉中,激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
三日后,他抵达敦煌。
千佛洞第七窟前,风沙正盛。壁画上的两名少年似乎动了一下,执玉者转头望来,眼中竟有泪光闪烁。沈昭走上前,将断裂的双生玉嵌入石碑裂缝之中。刹那间,大地震动,七十二窟齐鸣,仿佛万千佛陀同时诵经。
石门开启,通往地下密室。
那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座青铜巨殿的投影,与他在归墟渊所见一般无二。十二具水晶棺环绕中央祭坛,而祭坛之上,赫然坐着另一个“沈昭”??白发苍苍,双眼失明,双手结印,胸口嵌着完整的双生玉。
> “你迟到了。”老人开口,声音沙哑如枯叶摩擦。
> “我没有选择。”沈昭跪下,“但这一次,我不想选。”
> “你知道融合之后,你就不再是‘你’了。”
> “我知道。可如果我不做,就会有下一个孩子被推入深渊,有另一对兄弟被迫相残。够了。”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点头。
“那么,开始吧。”
仪式持续了整整七日七夜。
外界风雨大作,雷火交加,百姓传言天罚降临。西域诸国关闭城门,僧侣昼夜诵经。而就在第八日黎明,风停雨歇,天空裂开一道缝隙,两颗星辰自北极坠落,交汇于敦煌上空,化作一朵璀璨光莲。
光莲散去时,天地寂静。
从此,世上再无沈昭。
***
十年后,长安城外新建了一座书院,名为“并蒂书院”。院中不授权谋,不论兵法,专研医术、机关、天文、律法,尤重“人性本源”之学。每年春雪初降,院长总会收到一封匿名信,附带数味珍稀药材与一页手稿,内容涉及破解秘术、改良针法、甚至预测天象异变。
无人知晓送信之人是谁,只知每到冬至,书院后山梅林必开一朵红梅,孤零零立于雪中,香气清远,经月不散。
又三十年,天下大治,万邦来朝。新皇登基当日,钦天监奏报:“昨夜子时,北极双星再现,其光愈盛,照彻西域。”
史官记载:当夜,敦煌守将亲见一名白衣男子步入第七窟,身影消失于壁画之中。次日清晨,石碑上的“并蒂”二字竟渗出血珠,落地成花,形如梅花,色若朝霞。
与此同时,远在江南的念安堂内,阿菱正在晒药。忽觉心头一颤,抬头望向窗外。细雨纷飞中,一名白衣少年站在巷口,对她微笑。
她怔住。
那一刻,尘封的记忆如春雪消融。
“是你……”她喃喃,“你回来了?”
少年摇头,唇形未动,声音却直接落入她心底:
> “我没走,只是换了方式活着。”
> “你看不见我,但我一直在。”
> “就像春天总会回来,就像霜总会化成水,滋养万物。”
话音落下,少年身影渐淡,唯余一缕清香萦绕鼻尖。阿菱伸手去抓,只握住一片飘落的梅瓣。
她低头看去,掌心赫然浮现一道旧疤??那是多年前为沈昭挡下毒针所留。而此刻,疤痕正在缓慢褪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同一时刻,岭南某山村的老槐树下,一群孩童围着新立的石碑嬉戏。碑上刻着一行小字:
> “此处曾有人长眠,姓沈,名不详。
> 他曾许诺:只要人间尚存一缕善念,
> 他便永不真正离去。”
一个小女孩捡起地上一朵冰雕的花,好奇地问:“这个人是谁啊?”
身旁的老塾师抚须笑道:“传说他是位帝王,也是个凡人。他用一生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孩子们齐声追问。
老人望向远方雪山,轻声道:
> “纵使寒霜千年,
> 只要心中有光,
> 总有人愿意为之赴死。”
风起,卷起漫天白雪,恍惚间似有琴声自云端飘落,仍是那曲《寒月吟》,却不复悲凉,反倒透着几分释然与安宁。
而在无人可见的虚空深处,两道魂影并肩而立,望着这片他们曾拼尽一切守护的土地。
一人执玉,一人握剑。
风雪拂面,他们同时开口,声音交织如誓:
> “哥哥,我来了。”
> “弟弟,我等你很久了。”
远处,第一缕春阳刺破云层,洒在敦煌千佛洞的岩壁上。壁画中的两名少年嘴角微扬,眼角似有泪光闪动。
那一瞬,整座山脉仿佛都在低语。
并蒂花开,轮回终断。
寒霜千年,终迎春还。
\/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