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般扭曲溃散，连带着空气中弥漫的阴气也为之一清。李国强的身体重重摔倒在地，黑烟逸出少许，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无法逃脱。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窗外一道黑影掠过。

    李轩站在对面大楼顶端，手中握着一面青铜镜，镜面正对着医院护士站。他冷冷道：“黄耀祖，你以为藏在活人肚子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你忘了，我拜的是酆都黑律??专治你们这种不肯投胎的野鬼。”

    他将镜子翻转，背面刻着一行古篆：**拘魂令?逆引归墟**。

    随即，他掐诀念咒，声音穿透夜空：“九幽之下，听我号令，三魂七魄，速速归位！李国强，醒来！”

    病房内，倒在地上的李国强猛然睁眼，瞳孔恢复清明。她大口喘息，看着满地狼藉，颤声问：“我……我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郭小兰冲上前扶住她：“你被附身了！是黄耀祖！他还杀了黄警官！”

    “不可能！”李国强摇头，“黄警官明明……”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僵住。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确实看见黄耀祖离开医院，但那之后，她在更衣室撞见对方折返，手里拎着一只黑色行李箱。她好奇靠近，却被一记重击打晕。再醒来时，已在太平间的冰柜旁，耳边回荡着黄耀祖的低语：“抱歉啊，李护士，你体质阴柔，最适合做我的中转站了。”

    原来，从那时起，她的身体就被当成信号塔使用，用来连接其他潜在宿主。

    “我们必须报警！”郭小兰急道。

    “没用的。”李国强苦笑，“警察系统里可能已经有他的‘节点’。尹辉说过，他在构建网络……如果我们贸然上报，只会让更多无辜者成为傀儡。”

    正说着，天花板传来“咚咚”敲击声。

    两人抬头，只见通风管道盖板微微颤动，接着缓缓移开。一只手垂了下来??苍白、修长，指甲漆黑如墨。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亲爱的同事们，我回来了。”

    是黄耀祖。

    或者说，是顶着黄耀祖脸皮的恶鬼。

    他从管道爬出，动作轻盈如猫，落地无声。西装笔挺，笑容温文尔雅，仿佛真是那个正义凛然的警官。唯有那双眼睛，漆黑无光，深处翻滚着无数冤魂哀嚎。

    “李国强，你让我失望了。”他轻声道，“我以为你会乖乖配合，把尹辉引进陷阱。结果你居然差点挣脱束缚？看来，得给你换个更疼的方式。”

    李国强死死攥住桌角：“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黄耀祖歪头一笑，“我要重建秩序。这个世界太混乱了，好人活得久，坏人死得慢。我要用阴司的规则，重塑人间。”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黑色印章，形似官印，上书四个血字：**酆都判官**。

    郭小兰浑身发抖：“你……你竟然敢窃取阴司权柄？”

    “窃取？”黄耀祖冷笑，“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当年我追查连环命案，发现幕后黑手竟是现任城隍之子。我举报，没人信；我取证，证据消失；最后我被栽赃入狱，在牢里被人活活打死。死后魂魄不散，游荡至酆都边界，遇一老鬼授我黑律真经，许我执掌轮回执法之权??只要你够狠，地狱也容得下野心。”

    李国强终于明白，为何这家伙能操控亡魂、篡改生死簿记录。他根本不是普通厉鬼，而是自封的“地下判官”，妄图以怨念为基，建立一套独立于六道之外的审判体系。

    “所以陈福来、尹辉、我……都是你的试验品？”

    “准确地说，”黄耀祖微笑，“你们是基石。每成功附体一人，我的领域就扩张一分。等集齐九十九个‘阴脉载体’，我便可开启‘归墟之门’，让阳世沦为阴曹直辖区。”

    “那你失败了。”门口传来冰冷声音。

    李轩缓步走入，手中青铜镜高举，镜光照在黄耀祖身上。后者顿时发出凄厉嘶吼，皮肤冒出黑烟，仿佛被烈火灼烧。

    “你以为我没查过档案？”李轩冷声道，“真正的黄耀祖，死于二零零三年七月十五，暴雨夜，监狱暴动。而你，早在二十年前就该魂飞魄散??因为你才是当年真正的凶手，杀害十二名女子的变态杀人魔！你借死亡脱罪，又借怨气重生，现在还想披着正义外衣统治人间？”

    黄耀祖狂笑：“就算我是魔，也比那些虚伪的神明更有资格裁决善恶！你说我杀人？可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贪财好色、背夫偷汉？我杀她们，是在净化社会！”

    “荒谬！”李轩怒斥，“你不过是将自己的欲望包装成正义！真正的黑律，不容私刑！”

    他猛然将铜镜砸向地面，碎片四溅，每一片都映出黄耀祖不同的罪行画面：剥皮、分尸、悬挂尸体于天台……最终汇聚成一道锁链，从虚空中降下，缠绕其身。

    “以酆都黑律之名，”李轩跪地叩首，额头渗血，“请敕：拘！”

    刹那间，天地变色。

    医院顶层，尹辉手持符?，正与一群傀儡搏斗。听见召唤，他毫不犹豫撕开胸前衣服，露出心口处一道朱砂符印，仰天大喊：“应召！”

    地下停尸间，陈福来虽仍昏迷，却本能抬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符纹。

    就连远处街头，那些曾被短暂附身的暴走族青年，也在梦中齐声低语：“遵令。”

    九处节点共鸣，黑链暴涨，将黄耀祖牢牢捆住。他疯狂挣扎，咆哮如雷：“我不服！我才是正义！我才是秩序！”

    李轩走上前，直视其眼：“你不是正义，你只是不甘心。可这世间，从来就不缺不甘心的鬼。”

    言罢，他伸手插入对方胸膛，掏出一团跳动的黑焰??那是黄耀祖凝聚百年怨念的核心。

    “去该去的地方吧。”

    黑焰熄灭，黄耀祖身形崩解，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三天后，清晨。

    李国强出院，郭小兰来接她。阳光明媚，街道喧闹，仿佛一切噩梦从未发生。

    “接下来怎么办？”郭小兰问。

    李国强望着天空，轻声道：“我辞职了。要去乡下外婆家待一阵子。听说那儿有个老道观，专门收容被邪祟侵扰的人。”

    “李轩呢？”

    “走了。”她笑了笑，“他说，诸天万界还有很多像黄耀祖这样的存在，躲在规则缝隙里搞破坏。他得继续巡行。”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港岛。车内，尹辉看着手中照片??那是黄耀祖生前最后一张工作照，背后写着一行小字：**若天理不公，我便自立为法**。

    他默默将其烧毁，低语：“你错了。天理或许迟来，但从不缺席。”

    车轮滚滚，驶向未知的下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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