憔悴，脊梁却挺得笔直。
礼乐奏响，圣旨宣读完毕，金册赐下。
百姓围观如潮，有人落泪，有人跪拜，更有年轻女子高呼：“愿拜慧贞夫人为师！”
就在此时，温清婉突觉腹中剧痛，冷汗瞬间浸透衣襟。
“不好！”林疏月惊呼，“要生了！”
全场哗然。
太医急召，产房迅速布置于东暖阁。温清婉却被拦在台阶之下??依祖制，临产皇后不得在正殿区域分娩，以防“血光冲撞龙气”。
她冷笑一声，拔下发间金钗，指向天空：“今日起，废除此规！我大梁皇后生产之地，即是国运所系之圣地！谁敢阻拦，以谋逆论处！”
无人再敢言语。
产房设成，温清婉躺上床榻，柳芸强撑虚弱之躯亲自主持接生，苏明漪与林疏月左右协助。宫外，百姓自发聚集，默默守候；宫内，十二重机关启动，凤影卫全员戒备。
阵痛一波强过一波。
温清婉咬紧牙关，指甲掐入掌心，脑海中浮现沈小姐的身影，还有那些倒在旧制度下的姐妹们??被逼殉葬的小妾、因难产而死的农妇、为保贞洁跳井的少女……
“我不退……”她低吼，“我不能退……这是我们的战场……”
午时三刻，一声嘹亮啼哭划破长空。
是个女儿。
体重六斤八两，皮肤红润，双目圆睁，落地即睁眼看人，仿佛天生带着审视世界的目光。
柳芸含泪笑道：“陛下，公主健壮无比，脐带绕颈两圈都不曾窒息，简直是……天选之子。”
温清婉虚弱微笑：“她是天选之女。”
随即，她挣扎起身，命人取来玉玺与黄绢，写下第一道育婴圣旨：
**“皇女降生，普天同庆。自即日起，全国产妇凡诞女婴者，赏米十石、布五匹；若为贫困孤寡者，官府代雇乳母三个月。另，京城设‘育女堂’，收养弃婴女童，教授识字与生存技艺。”**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有人仍嗤之以鼻：“生个丫头也这般大张旗鼓？”
可更多人开始反思。河北某镇，一对老夫妇原本打算将新生孙女溺毙，听闻此令，竟抱着孩子去县衙领粮，还给孙女起了名字叫“念恩”。
而在西域，一位部落首领看着诏书久久不语，最终下令：“从今往后，我族女孩皆可习骑射、参议政，若有才能，亦可继位为王。”
温清婉产后第三日，便强撑病体批阅奏章。
一份密报送来：荣国公夫人畏罪自缢，遗书中写道：“吾一生奉礼教为圭臬，却不料亲手扶持妖孽崛起。温氏一党，以生育为武器，颠覆纲常，实乃千古奇祸……然，吾女昨夜产下一女，竟不忍弃之，反抱入怀哺喂……莫非，真是天意？”
温清婉看完，轻轻折起信纸，放入火盆。
火焰吞噬字迹的那一刻，她低声说：“不是天意，是我们争来的权利。”
数日后，秦砚终于率军进城。
他未穿铠甲，仅着素袍，步行至太极宫外，跪地叩首：“臣未能及时护驾，致使陛下险遭毒手，罪该万死。”
温清婉坐在廊下，怀抱着熟睡的女儿，淡淡道：“起来吧。你带兵在外，本就不易。倒是你写的战报里提到，北疆边境已有女子自发组织‘巡边队’，手持弓箭守护村落？”
秦砚点头：“是。她们说，既然皇后能让女人参军，为何不能自己保卫家园？”
温清婉笑了：“很好。传旨下去，正式编入‘巾帼营’分支，命名为‘燕云女儿军’，授旗一面，上书四个字??‘我命由我’。”
秋去冬来，雪花飘落。
皇宫张灯结彩，为皇女满月宴做准备。不同于以往皇子满月的金锣开道、百官朝贺，这场庆典格外朴素而庄重。
宴席上无酒无肉，唯有清粥小菜，寓意“清白持身，简朴治国”。宾客不分贵贱，既有朝中大臣，也有民间接生婆、织坊女工、学堂女教师。
温清婉怀抱女儿站上高台，声音清越：
“今天，我不为她取名为‘公主’，而为她命名??**温知命**。”
台下寂静。
“知命？”有人疑惑。
温清婉朗声道：“世人常说‘女子不知命’，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君之命、族老之命。可我要她明白，真正的‘知命’，是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哪里，要改变什么。她不必做贤后、不必联姻、不必牺牲。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只要她愿意为之奋斗。”
她低头亲吻女儿额头：“知命，你是千万女子梦想的延续，也是新时代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宴会结束，夜深人静。
温清婉独坐窗前，望着摇篮中酣睡的女儿，轻轻哼起一支童谣??那是她小时候，母亲偷偷教她的民歌，讲一个女孩剪掉长发扮男装读书的故事。
忽然，檐下银铃轻响。
黑棺依旧静立角落，棺盖缝隙间，似有微光流转。
她起身走近，伸手抚过冰冷木面，喃喃道：“老师，您看到了吗？三关已破，四海渐平。生育不再是枷锁，而是选择；女人不再是附庸，而是主体。您的孩子，活下来了。”
风穿堂而过，铃音悠远，仿佛回应。
远处钟楼敲响十二下，新岁将至。
这一夜，京城万家灯火通明，许多人家特意点亮灯笼，只为照亮 newborn daughter 的脸庞。
而在皇宫深处，温清婉最后一次翻开日记本，添上最后一行字：
**“有人说，我会下地狱。可如果地狱是旧世界的坟墓，那我宁愿做个掘墓人。只要她能在阳光下奔跑，在雪地里写字，在战场上挥剑，在朝堂上发言，在爱时不惧失去，在生时不被束缚??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知命，我的女儿，也是所有人的女儿。**
**欢迎来到人间，这里，正在为你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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