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亲眼看见,什么叫血脉相连,什么叫生死同根。”
大军行至雁门关,敌军已在对岸列阵。朔风卷雪,旌旗猎猎。对面高台上,新可汗立于金帐之前,身旁站着一名青年,容貌竟与沈昭有七分相似,身披紫金蟒袍,手持玉圭,俨然一副储君气象。
沈昭策马上前,朗声道:“你说你是真,那你可知母妃最爱何种花?”
青年一愣,答:“牡丹。”
沈昭冷笑:“错。她爱梅花,因它耐寒。她说,生于帝王家,若无傲雪之志,不如草木。”
他又问:“那你可知父皇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青年语塞。
沈昭仰天道:“他说:‘念儿,我对不起你。’??这句话,只有我知道,因为那天夜里,我在窗外听见了。”
说罢,他转身取下背上包裹,轻轻打开??里面是沈念的棺椁缩小模型,以及那枚刻着“沈念”的陨星铜牌。
“这是我兄长。”沈昭声音如铁,“他被囚十年,饮毒受辱,只为保住大胤血脉不绝。你们称他为伪,可铜镜认他,天地认他,宗庙认他!而你们带来的,不过是一具被洗脑的傀儡!”
风雪骤急,天地为之变色。
就在此时,奇异之事发生:沈昭怀中的双生玉残片忽然发热发光,竟自行飞出,在空中悬浮片刻后,缓缓向敌阵中的青年飘去。那青年触碰玉片瞬间,浑身剧震,瞳孔涣散,口中开始无意识呢喃:“我不是……我不是……我是谁……我是谁……”
片刻后,他双膝跪地,泪流满面:“我想起来了……我是裴元将军的孙子……他们杀了我全家,把我改造成他的样子……我从来没有母亲……也没有童年……”
全场哗然。
北狄军心动摇,阵脚大乱。可汗怒极拔剑欲斩青年,却被素娥率领的伏兵突袭,乱箭射杀。北狄大军溃败,三十万人马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战后,沈昭并未追击。他在边境设立碑林,刻下所有阵亡将士姓名,无论敌我。并在雁门关建起一座“同归祠”,供奉沈念灵位与三百冤魂牌位,亲书楹联:“一井埋忠骨,双星照归途。”
回京途中,沈昭病倒。太医诊断为积劳成疾,气血两亏,需静养三年方可康复。但他坚持回到梅岭,在念园住了下来。
某夜,月明星稀,他独坐井畔,望着那口枯井出神。忽然,水面泛起涟漪,倒影中竟浮现沈念的身影。
“哥。”那人微笑,“你做得很好。”
沈昭不惊不惧,只轻声道:“你还恨吗?恨他们把你关在这里,恨命运让你失去一切?”
沈念摇头:“我不恨。因为我活过了。我见过你登基大典,听过百姓欢呼,看过寒霜梅绽放。这就够了。我只是钥匙,而你,才是执掌光明的人。”
“可我总觉得,少了你,这江山就不完整。”沈昭说着,眼中泛起泪光。
“完整的不是江山,是人心。”沈念轻叹,“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从未离去。”
话音渐消,水面恢复平静。
次日清晨,沈昭命人将《寒霜录》真本送入国史馆,附言:“凡我子孙,当知真相重于正统,仁政胜于权谋。若有妄图以血脉之名兴风作浪者,即为逆天背道,人人得而诛之。”
此后十年,天下太平。北狄分裂为六部,各自遣使归附;西域诸国争相效仿,共推大胤为盟主。科举制度改革,寒门子弟可直入中枢;律法修订,废除连坐,宽待罪囚;更有女子学堂兴起,柳含烟亲授《女诫新解》,主张“女子亦可问鼎,何必藏于深闺”。
沈昭八十岁寿辰当日,全国放假三日,百姓自发焚香祝祷。孩子们唱着新编童谣:“一母生双龙,共照九州同。昔日烽烟起,今朝山河宁。寒霜千年苦,春风万里融。”
寿宴之上,孙儿捧来一束寒霜梅,插于玉瓶。沈昭凝视良久,忽然笑道:“你们知道吗?其实我和兄长小时候最怕冬天。可现在我才明白,没有寒冬,哪来的春暖?”
言毕,他缓缓起身,走向庭院。
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落在他银白的发丝上,也落在那株老梅枝头。远处钟声响起,悠远绵长,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孤寂,终于迎来了回响。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史官整理这段历史时,在《大胤本纪》末尾写下这样一段评语:“沈昭之世,非无风波,然能以诚破伪,以情化怨,终使分裂归一,仇恨转和。究其根本,不在权术之巧,而在敢于直面真相,勇于承担代价。故曰:寒霜千年,非为困人,实为炼心。”
而那口古井遗址,后来被人围筑成池,种满白梅。每逢冬至,花瓣落入水中,宛如星辰坠落,映着月光流转不息。当地人称之为“双星潭”,传说只要在潭边许愿,便能听见两个声音同时回应??一个沉稳威严,一个温柔孤寂。
风过林梢,水波微动,仿佛仍在诉说那个关于兄弟、信仰与救赎的漫长故事。
寒霜已尽,春意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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