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我亲眼看着她们把她关进地窖,每日喂食迷药,逼她背诵《女诫》三百遍。她疯了,抱着石头喊‘我的孩子’……可她根本未曾生育。”
她声音颤抖:“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不是在教化,是在杀人。我想逃,可‘影蝉’一旦背叛,会被剜舌、断指,全家灭口。所以我只能藏消息于书中,盼大人能察觉……我不能再做他们的刀了。”
沈昭华久久注视她,终于道:“若你真心悔过,便需完成一件事??重返东宫,继续传递假情报,引导他们暴露更多同党。”
柳含烟震惊:“可他们会识破!”
“所以你要带着‘证据’回去。”沈昭华提笔疾书,写下一封伪造密信,内容为“江南女党已筹备起事,拟于春闱之日火烧贡院”,落款署名“监察御台秘线”。她将信封好,递给柳含烟,“你只需说,是从誊录房偷听所得。他们会信,因为他们正需要这样的‘大案’来逼陛下废除女子参政。”
柳含烟接过信,双手微抖:“若我失败……”
“我会为你收尸。”沈昭华淡淡道,“也会让全天下知道,有一个叫柳含烟的女子,用自己的命换来了真相。”
三日后,消息传来:东宫连夜召见礼部崔侍郎与三位老学士,密议“江南逆党案”。同时,一份奏折递入御前,由七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联名,请求重启“妇人不得干政”祖制,并请废除女子监察御台。
皇帝震怒,召沈昭华入殿。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这群老朽?”他将奏折摔在地上。
沈昭华拾起,从容道:“陛下不如顺水推舟。”
“嗯?”
“准奏。”
皇帝一怔。
她继续道:“准他们废除监察御台,但须经‘百官公议’决定。地点设在皇城广场,七日内举行大辩。由臣代表女子一方陈词,彼等派出儒学大家应对。若臣败,则自愿削职为民,永不得入仕;若臣胜,则请陛下下诏:今后凡涉女子权益之政,须经三分之二官员赞同方可施行。”
皇帝眯眼打量她:“你可知他们请的是谁出战?国子监祭酒周崇礼,号称‘当世朱熹’,辩才无双。”
“正好。”沈昭华微笑,“我也正想会一会这位‘圣人门徒’。”
七日后,皇城广场再次人山人海。
高台上设两席相对,左侧悬“贞纲正道”旗,右侧挂“妇权天理”匾。周崇礼白衣鹤氅,须发皆白,登台时满场喝彩。
沈昭华一身青袍,腰佩铜印,缓步而上。
辩论伊始,周崇礼引经据典:“《礼记》有云:‘妇人,伏于人者也。’女子天生柔弱,宜主中馈,安内室,岂可妄议朝政?尔等此举,实乃乱伦逆天!”
沈昭华不慌不忙,取出一卷竹简:“大人所引《礼记》,可是汉代删改本?据敦煌遗书考证,原句实为‘妇人,辅于人者也’。一字之差,千年之谬。请问,是谁删去了‘辅’字,换成了‘伏’?”
周崇礼一愣。
她再举《女诫》:“班昭著此书,本为劝妹修身,却被后人曲解为压迫工具。请问,若女子真应卑弱顺从,为何历代皇后临朝称制者不下二十人?武?治国,百姓丰足,难道也是违背天道?”
人群骚动。
她最后取出一张舆图:“过去十年,我朝科举录取女子三百一十七人,其中七十九人任地方官,辖区税赋增长平均达百分之十八,民变减少百分之六十四。而同期男性官员辖区,税赋仅增百分之九,民变更多。请问,是女子无能,还是你们不愿承认她们有能力?”
她直视周崇礼:“你们怕的不是女子参政,是失去垄断权力的特权。你们用‘道德’锁住我们的嘴,用‘规矩’捆住我们的手,只为保住你们饭碗里的肉,哪怕那肉,是踩着千万女子的血咽下去的!”
全场寂静。
片刻后,掌声如雷。
连皇帝在帘后听得动容,低声叹:“此女舌战群儒,胜过千军万马。”
最终公议投票,支持保留女子监察御台者,竟占六成七。连许多原本反对的老臣,也在家人劝说下改投赞成??他们的女儿、孙女,早已读了《母诫》,听了巡讲,不再甘于沉默。
三日后,皇帝下诏:“自即日起,女子可任四品以下实职,参与刑狱、赋税、屯田诸务。监察御台扩编至百人,直隶中枢。”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而此时,柳含烟传来密报:东宫因“江南逆党案”落空,内部生疑,已开始排查身边人员。她恐难久留。
沈昭华当机立断:“让她撤离。同时,启动最后一步??挖出‘龙椅之下’之人。”
她调集三十名精锐女探,伪装成商队,携带特制追踪香料,循着东宫太监每月初七前往尼庵的路线,一路追查至城外一座废弃道观。在那里,她们发现地下密室,藏有大量账册与名册,记录着近二十年来向“贞教”输送资金的官员名单。
最令人震惊的是,其中一笔巨额款项,标注为“内库拨付”,经手人竟是当朝宰相李慎之??此人一向以清廉刚正著称,更是皇帝亲信。
沈昭华盯着那名字,忽然想起一事:当年力主重用“贞教”的,正是李慎之。他曾说:“妇人守礼,则家国可安。”
她连夜入宫面圣,呈上证据。
皇帝看完,脸色铁青:“李慎之……朕待他如股肱,他竟……”
“他或许并非主谋。”沈昭华冷静分析,“臣查过档案,李慎之独女早年失踪,疑被‘贞教’掳走。此后他行事突变,极可能被胁迫。”
皇帝闭目良久,终下令:“召李慎之入宫,朕要亲自问他。”
当夜,宰相府传来噩耗:李慎之服毒自尽,遗书称“愧对君恩,不堪重任”。
沈昭华赶到时,只见他手中紧握一枚玉簪,簪头雕着一朵梅花??与崔执玉母亲棺中所藏金步摇款式相同。
她心头一震。
梅花……又是梅花。
她忽然明白,“贞教”的真正源头,并非某个个人,而是一张绵延五十年的网,由无数被胁迫、被腐蚀、被扭曲的人共同织就。他们中有加害者,也有受害者;有主动作恶的,也有被迫妥协的。
而真正的“影后”,或许从来就不在明处。
但她不在乎了。
因为她知道,只要那本《母诫》还在流传,只要那些女孩还在读书、写字、走上街头大声说话,这张网,终将被撕碎。
数月后,第一所“女子大学”在洛阳建成。大门石碑上刻着八个大字:
**头脑自由,生命自主。**
沈昭华站在门前,望着阳光洒满庭院,少女们背着书箱奔跑而过,笑声清脆如铃。
她轻轻抚摸碑文,喃喃道:
“孩子谁爱生谁生,我勾帝心夺凤位。
这一局,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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