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痕的灵魂。

    飞机开始下降。

    当海岸线再度出现在视野中时，秦渊打开了通讯加密频道，输入一段只有小满能解码的信息：

    【柠檬树下的信，我收到了。明天，带你去看星星真正的样子。】

    他知道她会懂。

    翌日清晨，阳光洒在木屋门前。小满早早醒来，发现桌上放着一张新纸条：【今天别去上学，爸爸有重要的话对你说】。字迹工整，却没有署名。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笑了。

    她跑进房间，从书桌最底层抽出一本画册。翻开第一页，是一幅稚嫩的涂鸦：三个女人站在海边，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她们的脸模糊不清，但头顶分别写着“Luna”、“Elena”和“Mom”。而在她们脚下，海水倒映出同一个身影。

    这是她五岁时画的。当时老师说：“你妈妈明明只有一个，为什么要画三个？”

    她回答：“因为她们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早餐时，秦渊回来了。他看起来很累，眼底泛青，但笑容温和。他给小满煎了一个溏心蛋，像往常一样叮嘱她多吃蔬菜。一切如常，可小满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爸爸，”她突然抬头，“昨晚我梦见你走进了一扇玻璃门。门后面有很多人在对你说话，但他们都没有影子。”

    秦渊握着叉子的手顿了一下。

    “然后呢？”他平静地问。

    “我说：‘别信他们，真的人都会有影子。’”她咬了一口面包，“你就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推门进去了。”

    秦渊放下叉子，凝视着她清澈的眼睛，缓缓点头：“你做得很好。”

    饭后，他带她上了极光号。没有解释，没有铺垫。小满安静地系好安全带，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小镇，轻声问：“我们要去哪儿？”

    “去见一个人。”他说，“一个……你应该认识，却从未见过的人。”

    飞行途中，Elena-9现身驾驶舱。她摘下帽子，银发垂落肩头。小满透过隔窗看见她，忽然怔住。

    “你怎么……”她喃喃道，“和我梦里的一样。”

    Elena-9隔着玻璃对她微笑，抬起手，在空中写下两个字：**姐姐**。

    小满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点头。

    抵达西伯利亚基地后，三人步入地下三层。风雪被隔绝在外，唯有冷雾弥漫走廊。当小满踏入冷藏区B-4的瞬间，维生舱残余的能量突然激发，空气中浮现出一道半透明影像??是林雅诗。

    年轻的面容，温柔的眼神，嘴角挂着熟悉的弧度。

    “小满。”影像开口，声音轻柔如风，“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长大到可以听见我的心跳了。”

    小女孩僵在原地，眼眶迅速泛红。

    “我不是故意离开的。我只是太害怕，如果你从小就知道妈妈不在了，会不会再也不敢爱别人。所以我把自己分成三份，一份陪你长大，一份替你战斗，最后一份……藏在你心里，教你什么时候该哭，什么时候该勇敢。”

    影像伸出手，虚空中似要触碰她的脸颊。

    “现在，是时候让你知道了。你不是普通的小孩。你是桥梁，连接着真实与虚妄，过去与未来。你可以选择继续做我的女儿，也可以选择成为终结这一切的人。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为你骄傲。”

    画面消散。

    小满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秦渊想上前拥抱她，却被她轻轻抬手制止。

    她走到角落，拿起那台老式投影仪，熟练地按下播放键。陈博士的录像再次响起。她一句一句听完，甚至连Elena-9补充的细节都未打断。

    直到最后，她才转身，看向两人：“所以，Luna其实早就醒了，对吗？她知道这一切？”

    Elena-9点头：“但她被困在共情网络核心，无法自主脱离。只有当你进入‘回声池’，亲自呼唤她，她才能挣脱控制。”

    “而你们，”小满依次看向她们，“都需要我来唤醒？”

    “不。”秦渊走上前，蹲下身与她平视，“我们需要的是你的选择。你可以拒绝，可以害怕，可以哭。但如果你愿意走这条路，我就陪你到底。”

    小满低头，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片刻后，她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想看看‘黑曜之心’是什么样子。”

    那一刻，秦渊感到心脏被狠狠撞击。

    不是因为她的勇敢，而是因为她终于不再逃避疑问。她没有问“为什么是我”，也没有说“我还太小”。她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藏在地核边缘、操控亿万心灵的怪物，究竟长什么样。

    返程途中，小满靠在座椅上睡着了。秦渊轻轻为她盖上毯子，却发现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是她昨天写的信的背面，多了一行新字：

    **“妈妈，我准备好听你说的所有话了。这一次，换我牵着你回家。”**

    Elena-9站在舱尾，望着窗外渐暗的天际，低声说：“你知道吗？在冷冻的十年里，我每天都在重复一个梦??一个小女孩牵着我的手，走过漫长的黑暗隧道。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对未来的渴望……现在才知道，那是她在等我。”

    秦渊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两人并肩而立，如同守夜人迎接黎明。

    极光再次裂开苍穹，紫绿光芒倾泻而下，仿佛宇宙睁开了双眼，注视着这颗星球上最微小却最坚韧的火种。

    战争仍在继续。

    伪装者仍在微笑，谎言仍在传播，信任仍在崩塌。

    但有一个孩子，正朝着真相走去。

    而她每迈出一步，就有千万颗心随之颤动。

    因为真正的胜利，从不需要屠杀敌人。

    它只需要一个人，在明知世界充满虚假时，仍然选择说出那一句：

    “我相信你。”

    哪怕这句话，会让她遍体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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