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多年酷刑所致。但他剩下的左眼,清澈依旧,映着晚余的身影,仿佛看见了久违的光。
“父亲……”他喃喃开口,声音哽咽,“我对不起您……也对不起……这个国家。”
霍九渊老泪纵横,跃下马背,踉跄奔上前去,一把抱住儿子,嚎啕大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晚余闭目片刻,默默转身。
阿芜靠近她耳边低语:“先生,我们赢了。”
“还没有。”晚余睁开眼,凝视远方,“这只是开始。”
果然,就在霍昭归降之际,吐蕃大军阵中骤然骚动。左贤王亲卫冲出队列,怒斥叛徒,当场斩杀两名动摇士兵,随即调转矛头,直指霍昭所在方位!
“杀!杀了那个叛徒!还有南山!绝不能让她活着回京!”
战鼓重擂,杀声震野。
晚余立即下令:“游骑兵迂回包抄,玄甲营正面迎敌,程砚带十人护送霍昭父子撤离!其余人,随我迎战!”
霎时间,刀光剑影交织成网,血染黄沙。
阿芜率梅岭游骑绕至敌军侧翼,以短弓连射,专挑指挥将领下手。一支羽箭贯穿左贤王旗手咽喉,巨旗轰然倒地,引发敌军短暂混乱。
霍九渊率领玄甲死士正面冲锋,铁甲撞入敌阵,如狼入羊群。老将军虽年迈,然气势如虹,一刀斩落敌将首级,血溅三尺!
晚余并未持兵,而是立于高坡之上,手持星盘观测风向与地形,不断传令调整阵型。她深知此战胜负不在人数多寡,而在士气起伏。
果然,随着霍昭当众归降、吐蕃内讧的消息传开,敌军斗志渐衰。更有不少底层士卒本就是被强征的牧民,听闻“南山先生”在此,竟有人悄悄丢下武器,跪地叩首。
“我不想打汉人……我们也有家人……”一名吐蕃小兵喃喃道,被同僚一刀砍倒,尸体倒在沙地上,无人收殓。
晚余见状,心头剧痛。
她取出怀中仅存的一支竹哨,放在唇边,吹出一段奇异旋律??那是她在边关长大时常听牧民呼唤鹰群的调子。
不多时,天际传来振翅之声。
十余只金雕盘旋而下,围绕战场翱翔,尖啸不止。原来这是她早年救助过的猛禽族群,如今感应哨音,竟千里奔赴而来!
鹰群俯冲掠过敌军头顶,爪击马眼,啄瞎将领,造成极大恐慌。战马受惊狂奔,阵型大乱。
“神鸟护佑南山!”不知谁喊了一声。
顿时,己方士气大振,呐喊声震彻荒原。
吐蕃军心溃散,左贤王见势不妙,仓皇下令撤退。然而归路已被程砚率奇兵切断,只得向东逃窜,途中遭右翼可汗伏击,最终全军覆没。
夕阳西下,血色浸染戈壁。
战场上尸横遍野,哀嚎遍地。幸存者忙着救治伤员,收敛同袍遗体。
晚余缓步走过尸堆,为每一位死者合上双眼。她走到那名被杀的吐蕃小兵身旁,脱下外袍盖在他身上,低声念道:
“愿来世生于太平,不必执戈相向。”
阿芜走来,递上一封密信:“刚收到的,来自京城。”
晚余拆开一看,脸色微变。
信是佑安帝亲笔所书:
> “卿之所行,朕尽知矣。
> 李德全已招供一切,牵连内阁三人、禁军统领一名。
> 朕已下诏清洗奸党,废除苛政五十二条,开放言路,设‘谏议台’供庶民上书。
> 然宫中仍有暗流涌动,有人密谋毒杀朕以拥立幼主。
> 若卿能归来,共理朝纲,则社稷有望;若不能,朕宁焚紫宸殿,亦不让权柄落入宵小之手。
> ??安。”
晚余久久不语,将信收入袖中。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
她在营地中央设坛,召集众人议事。
“我们不能再等了。”她说,“京城危在旦夕,若佑安帝遇害,新政必亡,十年努力付诸东流。我们必须加快行程,日夜兼程赶回长安。”
有人担忧:“可将士疲惫,伤员众多,如何长途跋涉?”
“那就轮流护送。”晚余坚定道,“伤者先行,健者断后。每人带三天干粮,沿途征集补给。我亲自带队,绝不落后一步。”
霍九渊抱拳:“末将愿为先锋。”
霍昭跪地请命:“孩儿愿戴罪立功,请允我断后护行!”
晚余看着这对父子,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让我们一起回家。”
三日后,队伍行至玉门关外。
忽有快马疾驰而来,送来一份紧急军报:
**“吐蕃右翼可汗遣使求和,愿归还河西九城,条件唯二??一要岁币减半,二要亲眼见南山先生主持盟誓。”**
众人哗然。
阿芜皱眉:“这是试探,也是尊重。他们想看看,您是否真的活着,是否真的拥有影响力。”
晚余沉思良久,点头:“我去。”
“不可!”霍九渊急道,“万一有诈?”
“正因可能有诈,我才必须去。”她淡淡一笑,“若连和平都需躲在安全之地谈,那我们追求的究竟是什么?”
三日后,玉门关外,两国使节会盟。
晚余一身素衣,手持虎符,独立于高台之上。对面,吐蕃右翼可汗身披狐裘,目光审视。
“你就是南山?”他问。
“我是晚余。”她答,“一个不愿再看到战争的人。”
可汗沉默许久,终是叹道:“我族中有老人说,三十年前曾有一位汉人女子深入草原,教牧民识字、医病、划分牧场,避免争斗。她说:‘土地够大,容得下所有人。’后来她失踪了,我们都叫她‘阿兰朵’??光明之女。”
晚余怔住。
那是她的母亲,先帝贬谪致死的御史之女,曾私自北巡,试图推动民族和解。
“原来……”她声音微颤,“她也曾在这片土地留下足迹。”
可汗躬身行礼:“今日见你,我才明白,为何你会坚持说真话。因为你继承的,不只是智慧,更是爱。”
盟约达成。
当晚,晚余独坐帐中,提笔写下一段话:
> “吾母逝于理想之路,吾父死于直言之祸,吾友亡于忠诚之误。
> 而我活下来,不是因为我更强,而是因为有人愿意相信我说的话。
> 所以我不惧前行,哪怕前方仍是荆棘。
> 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真相就不会死去。”
窗外,月光洒落戈壁,银辉如雪。
她抬起头,望向长安方向,轻声呢喃: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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