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设立特别法庭，七日内破案，斩首主谋三人，流放从犯十七人。

    血雨腥风中，新法如期推行。

    次年开春，第一批依照新法获得土地的女子举行“授田礼”。她们站在自家田头，手捧地契，泪流满面。有位七十老妪跪地抓土泣道：“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觉得，这地，真是我的。”

    与此同时，温知命已年满十六，正式入主东宫，开始参与日常朝会。她不居高位，却每每发言切中要害。一次议及边贸关税，几位老臣坚持“重农抑商”，她起身道：“农固为本，然商通有无，利泽万民。若禁女子经商，则市集半空，百姓何以为生？且丝绸、茶叶出口换回铁器药材，岂非利国？”

    其言有据，引《盐铁论》《货殖列传》为证，连最顽固的户部尚书亦无言以对。

    温清婉立于御座之侧，静静注视着女儿挺直的脊背，心中忽有一瞬恍惚??仿佛看见当年那个跪在冷宫阶前、浑身湿透求一碗安胎药的自己，与眼前这个昂首立于朝堂、执笔批阅奏章的少女，在时光长河中缓缓交汇。

    那一夜，她独坐书房，取出一只檀木匣。匣中藏有一枚褪色肚兜，绣着歪斜的“平安”二字，是她怀知命时，亲手所绣。那时她尚为庶妃，地位卑微，连御医都不愿为她请平安脉。她只能自己熬药，自己针灸，自己对着铜镜抚摸隆起的腹部，一遍遍默念：“你要活着，你要强大。”

    如今，女儿不仅活着，而且正在成为这片土地上最有力量的人之一。

    她将肚兜轻轻放回匣中，又取出一张地图??那是知命随军时绘制的“民生困厄图”，密密麻麻标注着数百个村落的缺医少药、教育匮乏、赋税沉重之处。这张图后来成了新政实施的重要依据。

    她指尖划过那些红点，忽然轻笑出声：“你说你要替他们说话……可你知道最难的不是说话，是让别人愿意听吗？”

    窗外，月光如练。

    她提笔写下一道密旨，密封后交予林疏月：“十年了，也该清算旧账了。”

    三日后，大理寺突然重审“先帝驾崩案”。此案尘封多年，涉及当年孙婉容毒杀先帝未遂、嫁祸温氏一族的阴谋。证据链早已断裂，关键证人或死或失踪。

    然此次，秦霜带出一名白发老宫女，竟是当年御膳房杂役。她颤抖着呈上一本泛黄账册，记载每月送往孙婉容宫中的特殊药材??含剧毒“断肠草”提取物，伪装成养颜丸。更惊人的是，册中提及一名神秘男子定期出入其寝宫，代号“影九”。

    经比对笔迹与密档，此人竟是现任太常寺卿、三朝元老周廷章！

    举朝哗然。

    周廷章当场瘫倒，招供：当年他受孙婉容胁迫，以其家族百余口性命为质，协助篡改医案、构陷温氏。事后孙氏许诺助其子孙永居高位。他本以为往事已了，却不料温清婉隐忍十年，终将蛛丝马迹一一串联。

    温清婉亲临审讯，冷冷道：“你可知为何拖到今日才动你？”

    周廷章涕泪横流：“陛下宽仁……”

    “非也。”她打断，“我在等。等新政稳固，等女子能入仕、能执法、能上战场。等有一天，哪怕我倒下，也有人能继续走下去。现在，我终于可以动手了。”

    当日，周廷章及其三子四孙皆斩于市曹，家产抄没，用于资助女子学堂。其名从国史中剔除，碑文磨平。

    风雨过后，天地清明。

    又一年元宵，温知命再度出宫。这一次，她不是偷偷溜走，而是乘凤辇巡街，接受万民瞻仰。百姓不再只称她“公主”，而是尊呼“储君”。

    她停下轿辇，走到一处灯谜前。谜面写道：“一生心血为女子，换来天下读书声。打一人名。”

    孩童们争相猜测，有人说“柳芸”，有人说“苏明漪”。

    温知命微笑摇头，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母后**。

    灯火映照之下，那两字熠熠生辉，仿佛燃烧着整整一代人的命运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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