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五人之所以能走出命运之源，不是因为我们聪明，而是因为我们承认无知。我们允许彼此犯错，允许质疑，甚至允许愤怒。正是这些‘不完美’，让我们没有变成你们口中的‘先知’。”
陈默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透明化正在加速蔓延。他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细碎的光点，随风飘散。
“这是……反噬？”他喃喃。
“不。”林婉儿摇头，“这是释放。命运之网收回了赋予你的权限。因为你试图把它变成律法，而不是桥梁。”
小星哭着扑上前，却穿过了哥哥的身体。那一瞬，陈默终于露出恐惧。
“小星……对不起。”他的声音越来越淡，“我只是不想让你再经历我经历过的一切。贫穷，欺凌，被人当成怪物……我以为只要我能控制一切，你就能活得轻松一点……”
“可我不是你。”小星抽泣着说，“我想做梦，哪怕梦里有噩梦；我想问问题，哪怕没人能回答；我想走弯路，因为那样我才知道自己是谁……你不能替我决定这些。”
最后一粒光点消散在夜风中。
虹柱缓缓收缩，命运晶核恢复平静。城市上空的漩涡悄然退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众人沉默良久。
“他消失了。”艾莉娅低声说，“不是死亡，更像是……被系统剔除。”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惩罚。”雷恩望着天空，“不是囚禁，而是再也无法参与选择。”
几天后，伦理审查庭正式发布《预演系统使用宪章》，明确规定：任何决策支持系统不得强制干预个体选择权；所有因果推演结果必须标注“可能性区间”而非“唯一解”；禁止基于算法构建社会等级或权力结构。
陈默的名字未被列入黑名单，而是被记入“警示名录”，附言仅有一句：“他曾接近真理，却误以为真理即答案。”
小星搬进了林婉儿的宿舍。夜里，她常蜷缩在窗边，望着星空发呆。
“老师，”有一天她忽然问，“如果哥哥看到的是未来的痛苦，那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提前阻止？”
林婉儿蹲下身，轻轻握住她的手：“当然要阻止。但我们不能靠删除选择来阻止，而要用更多的理解、更多的对话、更多愿意承担错误的勇气。就像你那天说的??你可以错，但我愿意听你说完为什么这么选。”
小星点点头，忽然笑了：“那我也要写一篇论文，题目叫《论提问的权利》。”
林婉儿也笑了。
时间继续流淌。教学塔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学生们争论、实验、失败、重来。命运通道重启，但增设了三层伦理过滤机制，每一次进入预演空间前，使用者必须回答三个问题：
1. 你是否清楚这项选择可能带来的不可逆后果？
2. 是否有人因你的选择而失去发声的机会？
3. 如果结果不如预期，你是否仍愿承担责任？
这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也无法被系统评分。它们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提醒：**选择，首先是责任，其次才是权利。**
一年后的春祭日，学校举行了一场特殊的仪式。三百名学生共同编织了一段全新的虹彩丝线，将其注入命运晶核。这段丝线不含任何预设逻辑，也不承载过往记忆，只为记录一个问题：
> “此刻，你想改变什么？”
从此以后，每当有人靠近晶核，它便会投射出万千光影，每一束光代表一个未被解答的疑问。没有指引，没有评判，只有等待被倾听的声音。
某夜，林婉儿独自登上观测台。她翻开《预言残章?第五卷》，发现那页文字竟发生了细微变化：
> “五影归心，非终非始，
> 星择流转，代代相噬。
> 每一轮觉醒，皆以理想为刃，
> 每一次解放，终成新锁之基。
> **唯问者不灭，唯疑火长明。**”
她合上书，仰望苍穹。
远处，一艘小型探测舰正悄然升空，舷号为“问号?贰”。乘员名单上有小星的名字。任务目标未知，航程无限，唯一携带的设备是一台空白日志仪，扉页写着一句话：
> “请告诉我，你不明白的事。”
林婉儿轻抚颈间吊坠，低声自语：“陈默，如果你还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切……希望你能明白，真正的秩序，从来不是消除混乱，而是容纳它，并从中听见新生的声音。”
风穿过廊道，铜铃再次轻响。
而在宇宙深处，一颗遥远的行星表面，沙丘之下，一块沉寂万年的晶石突然微微发亮。它的纹路，与教学塔中的命运晶核惊人相似。片刻后，一道微弱信号发射而出，穿越星际尘埃，朝着银河旋臂的方向缓缓前行。
信号内容只有一串脉冲编码，若译成人类语言，便是：
> “我们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地球上的警报系统并未察觉这一波动。命运通道的日志里也没有留下痕迹。但在某个深夜，小星从梦中惊醒，喃喃道：
“我又梦见星星了……这次，它们在回答。”
林婉儿走进房间，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那就告诉它们，”她柔声说，“我们也一直在听。”
窗外，选择之星静静悬挂，光芒温润如初。
它不再承诺答案，因为它终于懂得：
**最深邃的光明，永远诞生于追问的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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