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绪衡挑了下眉,惊讶于陈确铮的坦诚。
“说实在的,其实对于这个官司的结果,我是有些悲观的,我一直觉得咱们的胜算不大,这不是因为我怀疑你的能力,而是基于昆明的法治环境。我觉得不让那老鸨拿到赎身钱,我们不可能拿到卖身契,虽说现在‘天降横财’,一千块咱们也出得起了,可我一分钱也不想让那老鸨得着。你为了帮大椿打官司付出那么多心血,我也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帮上一点儿忙,其实那封信我也只是姑且一写,我还以为会石沉大海,根本没想到真能派上用场。之前我没告诉你是不想干扰你、动摇你,你想想看,如果我跟你说了,给了你不必要的期待,咱们要是输了,你难道不会更失望吗?”
“但是我们赢了,如果刚刚张哲明不来告诉我,你会告诉我吗?”
“不会,我会瞒你一辈子。”
这俩人的对话给周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梁绪衡突然笑了,陈确铮也终于放下心来。
“为什么赢了也不说呢?”
“虽然我不是学法律的,但我知道法律界有两个核心的概念: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你为了打这个官司付出了多少辛苦,况且这次出庭还是你身为法律人的唯一且最宝贵的经历。你的学长说的没错,你看似成熟理性,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会让你欢欣雀跃的胜利一定是坚守‘程序正义’的胜利,你的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你希望你的胜利是正义战胜邪恶的象征,绝不允许其中掺杂任何其他的因素,哪怕这因素是对你有利的,因为这让你的胜利‘染上尘埃’了,变得不再洁白和纯粹了。
正是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不希望你这人生中宝贵的时刻有任何不完美的可能,所以我本来预备一辈子保守这个秘密,可惜天不遂人愿,现在你还是知道了。绪衡,如果因为这封信我让你难过了,我向你道歉,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只要你的发心是好的,‘结果正义’的胜利也是胜利。这世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程序正义’的胜利,因为单单‘胜利’就已经很难了。对于我们来说,帮大椿获得自由远比‘程序正义’更加重要,你和我其实是殊途同归,我只不过是帮了一点儿小忙,所以你应该问心无愧地享受这场胜利,这是你应得的。”
见梁绪衡没有回答,陈确铮顿了顿:
“我觉得寄信的如果是贺老师,也会跟我做同样的选择。”
贺础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给了陈确铮一杵子:
“你说你的,别拖我下水啊!”
梁绪衡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
“老陈,你误会我了,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多亏你写了这封信,我的努力才没有白费,我‘明修栈道’,你‘暗度陈仓’,咱们通力合作,才打赢了这场仗,不是吗?”
贺础安一直盯着梁绪衡的脸,他见过了她太多的面貌,他才可以确定,她说的话不是骗人的,她完全不觉得是陈确铮抢了她的功劳,自然不会生他的气,她只是觉得有些无力,经此一役,她触碰到了一些坚硬又黑暗的东西,她逐渐明白,这些东西属于更加坚硬、更加黑暗的庞大体系的一部分,她一定是想起了两年前那个曾经想要在法律界有所作为的踌躇满志的自己,如今时过境迁,她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将来,所以她只能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愧疚与无奈。
蓝雾也在看着梁绪衡,她觉得自己能明白她的心情,她看够了这世道的不公和肮脏,无数次想放一把火把集园烧光,但她眼前这个姑娘似乎仍旧心存希望,仍旧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改变什么,不光是她,她眼前这一群人都是一样,他们的眼中闪耀着清澈又明亮的光彩,其中饱含着对未来的希望和憧憬,她喜爱他们,羡慕他们,可是她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大家再一次站在法院的拱门前,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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