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马昭第四次来访,并以好多年没有秋冬时狩猎为由,请他作为向导入王屋山打猎后,他便寻了个时间带着皮货来谷城的一家店铺作卖。
这家店铺的主事是孙叔的长子,孙侃。
随着夏侯惠的官职不断升迁与受天子曹叡的恩宠愈重,孙叔也随之逐渐被许多人瞩目,已然不适合主阴养小儿之事了。
自幼在谯县长大的孙侃,顺理成章的被夏侯惠招来了京畿。
孙侃得悉甘兴的事情后也不敢怠慢,做了封书信送来给令支侯府,征求夏侯惠的意见:是否要让甘兴迁居归故里来避开司马昭?
这也是甘兴本人的意愿。
甘愿冒着被东海郡官府追究旧罪的风险,也不想依附司马家为子孙博得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且此事对夏侯惠而言是轻而易举的。
以如今在徐州的邓艾、苟泉等旧部的官职,想官府不问罪甘兴也就一句话的事情。
不用担心被司马家察觉什么。
司马懿虽然位极人臣,但手还没有伸到徐州的地步。
尤其是甘兴以迁居归桑梓故里来谢绝招揽,是司马昭也无法勉强的理由啊~
只不过,夏侯惠在独自枯坐书房中,内心几经挣扎后,最终还是权欲战胜了道德。
他想让甘兴接受司马昭的招揽。
不是为间。
他不需要甘兴刺探情报什么的。
甚至日后他若与司马家不到死生之敌的地步,甘兴就是司马昭名副其实的扈从,顺顺利利的在司马家终老。
是的,他是想将甘心当作死士。
死士,顾名思义,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或许一辈子都用不上,只是一旦用上了,甘兴就要赴死了。
他原本不想将甘兴当作消耗品的。
但这种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错过再无。
一来,是想招揽甘兴的人是司马昭,而不是司马师。
所以夏侯惠根本不需要担心,甘兴日后会露出马脚或会被察觉真实身份。
另一,则是甘兴的为人。
他有先秦士风,是那种不问是非曲直、不以死生为念,但求不亏欠他人、一诺千金的人;也是最理想的死士之选。
之所以犹豫再三方做出决定,是他依旧心存良善,不想做出这种挟恩索报、将他人性命视作草芥的事情来。
所以,他只能默念着“芳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用挟恩索报与知恩图报之间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来宽慰自己,刻意忽略了区分两者的那道槛。
这个槛犹如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一旦跨过去了就是变了颜色,永远都不能回头了。
“汝妻儿我养之,勿虑。汝弟将居下邳,仕吏。”
这是夏侯惠给予的回复。
甘兴看了之后,没有被迫当作死士的愤慨,而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因为在他这种人的心里,承受了非亲非故之人的恩情,却久久无从报答,是一件耿耿于怀、非常有负担的事。
犹如心病。
而现今他终于迎来了解脱、终于可以释怀了。
尤其是他的弟弟甘平还将迁居与东海郡相邻的下邳郡当吏,日后也不乏机会归桑梓给父母修缮坟茔。身为男儿当知恩图报,且还确保了妻儿此生无忧温饱、不负父母与照拂幼弟,死复何恨呢?
是故,在司马昭第五次不请自来之时,甘兴没有与之攀谈,而是径直问他,近来之举是不是为了招揽自己作随从。
司马昭也很坦诚的承认了。
因为他知道若是作了违心之辞,反而会适得其反。
“君归去罢。让人送五万钱与十三匹缣来。”
如此索要钱财的行径,令司马昭十分欣喜,当即便依甘兴之言自归。
但很快的,他又就有些沮丧了。
因为甘兴趁着他归去的时候,就将妻小送走了,且将这些财物分给了十三户人家,就是那些先前与之一并在王屋山为贼寇之人,然后孤身前来,以一句“身唯此命,任君差使”给他当了扈从。
好嘛~
又是馈赠了故交,又是送走了妻小的,这是哪门子的扈从哟!
分明是觉得司马昭招揽他,是想要他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故而才抱了死志与提前安顿好生前事了嘛。
如此,司马昭不郁闷才怪了。
但他也不能怪甘兴误会,毕竟人家已然拒绝过一次了,他却还锲而不舍的跑去人家里了。
换个角度看,这不就是挟其家小来威逼吗?(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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