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滑的肌肤上胡乱蹭,看她的模样,赖思源猜到她已经布置好了,“真乖。”
宜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小五,一定要这样吗?”
营帐外草甸寒凉,但赖思源一点也不觉得冷,怀裏的小家伙暖得不行,还没学会化形的时候毛茸茸的窝在自己身上暖呼呼的,现在学会化形了身上仍是暖呼呼的。
她也不答,只收紧手臂将头靠着她的发丝上,柔声说:“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你以前在老宅爬上枣树给我摘果子的时候,我和你说个小秘密,其实我不太喜欢吃枣,吃多了会胀气,但看你摘得开心我也都吃了。”
“不知道老宅的那颗枣树还在不在呢,来的时候他们的车马太快,都没来得及最后看一眼。”
说到这裏她自己也哽咽住了,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她怎麽会不难过呢。
“可惜了...”
宜狞倔强地唔住她的嘴,露出凶牙威胁她:“不许你说了,你不会死,你要死了我就冲到天际尽头把天道抓烂。”
赖思源没有嘲笑这只小猫妖不知天高地厚,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摸了摸她的脸,像在记住什麽,又像是缓缓道別。
“狞狞,等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好好修仙,等你成仙了,可能我就能重新投胎成人,到时候...”
她垂眸自嘲地笑起来。
“算了,喝了孟婆汤,轮回转世后我就不是我了,你成了仙去看看那个孩子,她好便是我好。”
宜狞没再吭声,死死抿着嘴唇,生怕自己大哭出来惊扰到外面的守卫,只用力抱住她,把脑袋埋进她肩头,不肯抬起来。
帐篷外的风一阵一阵地刮,吹得破营布猎猎作响,火光时隐时现,夜色像一只巨大的兽,吞噬一切光明。
赖思源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发梢,像在哄一个哭累的孩子,又像在安慰自己最后一点念想。
她的声音低得像风,“你以前总问我,世界上有没有不会死的人,人修仙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那时不知道怎麽回答你,人若想修仙讲究机缘,可我此生没有那个机缘,”她顿了顿,“现在知道应怎麽答你了。”
宜狞闷着问:“你要怎麽答?”
“只要你还记得我,不把我忘了,我就不会死,我会永远活在你的心裏。”
宜狞终于抬起头,眼圈通红,“从小五救我那一天开始,我就不会忘记你,我怎麽会忘记你。”
赖思源摸了摸她的脸,轻轻笑起来,那笑意像三月裏的煦风,短暂却温柔。
她收紧双臂将小家伙抱得紧紧的。
“让我再抱一会,天要亮了。”
宜狞点点头,重新蜷进她怀裏。
她们就这样抱着彼此,贴得很近,近得能听得见彼此的心跳,抱得很紧,恨不得融进对方血肉之中。
风渐渐停了,夜色很黑,但帐篷裏很温暖。
从混沌裏醒来,赖思源睁开眼就看见面前站了三个彪形大汉,“睡够了吧,想通了吗,我们要上路了,生还是死,你自己决定。”
赖思源坐直腰板,摸了摸昨晚被小家伙亲过的地方,已经没有余温了。
她淡然地回答:“我跟你们走。”
为首的军官啐了一口,“早答应不就少受些苦,你们这些汉人总是这麽虚假。”
赖思源要求换身干净衣裳,还要了个罗盘、符纸还有一个火折子。她落后那个一身道袍的男人半步,跟在他身后悄然观察他。
那些人喊他夏侯道长,很少见的复姓,她隐约猜到了他的来头,真是子承父业,她无声地嘲笑他。
“那边才是。”她拿着罗盘一点点修正夏侯道长指的路,“我看错了,龙气确实是赖五道长所说那边溢出,往南走。”
铁穆尔翘首跟在两人身旁,看她们托着罗盘,掐指算数的模样忍不住嗤之以鼻,汉人鬼把戏真多。
蒙古草甸一望无垠,他们两百多号人在这裏寻找像大海捞针一样,走了大半日距离营地已经很远,日落斜阳,把一行人影子拉得极长。
风正从草原尽头吹来,带着青草的芬芳,黄昏将至,天未全黑,一切都陷入了怪异的寂静。
夏侯道长忽得停下脚步:“到了,龙气冲天,龙脉宛延,天星!正是这个方位,墓口就在这边!”他指着正东方天星下的一片土地。
有点本事,赖思源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欣赏。
铁穆尔眉梢挑起,环顾四周,草原茫茫,那个方向确实地势高些,似有气流从那边涌动。
赖思源肯定他:“确实是在那边,我们正踩在龙气口的聚宝盆之中。”她从袖口悄然拿出火折子。
铁穆尔高声喝令现场两百精兵:“去那边看看。”
赖思源往边上悄无声起地挪了两步,踢开泥土裏藏着的东西,火折子落在地上,引线呲地一声快速四散。
火药味飘散开,又看到地上的火光,铁穆尔脸色骤变,
“你!撤!”他猛地转身往外跑。
但已经太迟了。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地之下,瞬间爆出一道火柱。
赖思源特意让宜狞在龙气口这裏埋火药,正是因为这裏聚气,这个地方,莹星火苗都能被吹成漫天大火,更何况是这麽大量的火药。
轰——!火药的爆鸣声此起彼伏。
火光刺破夜幕,火浪滔天,人被炸飞碎开,战马骆驼被火烧得嘶鸣,整个草甸之上如同炼狱一般,热浪翻飞。
宜狞从远处飞掠而来,妖力浇灌进经脉,膨胀得如同一只山虎,顺着自己提前留好的气口飞奔。
她一路狂奔,扑进爆炸中心,火光在她身后扭曲,她冲到了火海深处,这裏浓烟滚滚,遍地焦尸。
“小五!”
她的嘶吼几乎要冲破火浪。
不远处回传来声音:“你又不听话了。”
火光照亮她的前路,她转头看过去,赖思源半跪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烧焦,衣袖破碎,漂亮的长发已经枯干,左手无力耷拉着,右手三指正在努力推开一个焦黑的人。
夏侯道长已经被烧得半身焦黑,仍死死地抓着她的腿,喉咙裏挤出嘶吼:“我从未打算害你,为什麽你要害我!你不能走!你要下地狱!”
“我知道我会下地狱。”赖思源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她又抬头看着面前冲过来的宜狞,小家伙漂亮的皮毛被热气烘得已经卷曲焦黄,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毛发,“你来做什麽。”
猫眼裏流着泪,她张嘴扯住她的袖子:“小五!我带你走!”
“他拽着我,我走不了,再迟一点你也走不了。”
下一刻,她把一张轻身符咒贴在宜狞的猫头前,低声说:
“乖乖,听话。”
手掌猛然一推,连同身上的劲气一起泼出去,宜狞被狠狠地推飞。
一瞬间火舌再次袭来,将此处二人吞噬。
宜狞被推得飞了极远,在火光之外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引线燃到最边缘处,火光冲天而起,借着风力,酿成燎原大火。
“小五!”
“小五!”
宜狞化回人形,跪下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回应她的只有无边草甸上燃烧的热浪。
***
后记
史书载有,金军攻陷潼关那年,草原寒风萧瑟,夜裏火光冲天,宛如神明降罪。
铁穆尔部队深入蒙古,欲觅大元之墓,终未得宝,反惹地火焚身。
数百将卒无声埋骨荒原,大火烧了三日,上天怜悯降下甘雨才将其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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