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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佛耶戈忽然不再挣扎,他只想紧紧地抱着伊苏尔德,只想细细体会将她拥入怀里的感受。
他愿意听她的话,和她一起离开。
他们也许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不是也许,而是一定。
随着佛耶戈内心世界的变化,四周的黑雾,似乎也不再那么浓郁,正在一点点的褪去。
佛耶戈闭上双眼,一行泪珠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他想起了先前那些被唤醒的记忆。
时光仿佛不断的穿梭,周围的景象仿佛在不断的变化。
他回到了那一天。
卡玛维亚王国的首都。
又一次从皇宫中溜出来的佛耶戈正漫无目的的游走在街道之上,为了防止被认出来,他换了一身廉价的衣服,是从佣人那里要来的。
此刻,他走在街道上,即使四周的风景他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
即使现在的他无聊透顶。
但他却觉得,就算是这样也比在皇宫里听那些烦人的老头讲个不停,处理一个个政务要来的舒服。
今天又该去什么地方呢?
佛耶戈想着这个,目光中一对甜蜜的情侣走过,他不屑一顾。
他对感情是一个极端漠视的人,更是认为自己是天生的冷血,世间的一切感情也不过那样,包括亲情、爱情。
所以哪怕是在他的父王以及兄长的葬礼上,他也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悲伤与难过。
脑子里想的事情,更是不如回去继续睡一觉。
但饶是这样,他还是稀里糊涂的当上了国王,说实话,他很不喜欢这个位置。
远不如他以往来的自在舒适。
国家的事,爱谁谁去管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认为自己恐怕一生都不会爱上什么人了,想着这样也许也不错。
然后在那一日的下午,一处广场的喷水池旁,他遇到了那个女孩。
一头褐色的长发,穿着低层简朴的工装罩衣,精致的五官不带任何的妆容,很是漂亮,笑起来更是好看,一双明眸闪烁动人。
说实话,底层的女孩能这般天生丽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佛耶戈见过很多漂亮的美女,只是这点并未让他内心有多少波动。
他闲得无聊,便坐在了喷泉池的一面,想着打发时间。
而那个女孩正蹲在那里,手里头是一些吃剩下的面包屑,正喂着几只鸽子,笑眼盈盈的看着它们。
她笑起来总是有种特别的气质,莫名的吸引人。
佛耶戈忍不住看一眼,然后两眼,然后三眼。
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他的打量已经很冒犯了,并且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她忽然抬头,与佛耶戈正好看来的视线撞在了一块,然后露出了一个‘逮到你了’的笑容,严肃的皱眉道:“就算你这样看我,我也不会把这些面包屑分给你的。”
佛耶戈愣了愣,不禁撇嘴道:“不就是一些面包屑吗,谁看得上。”
“看不上你为什么一直看?”
女孩歪着脑袋发问。
佛耶戈一时哑口无言,他这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明目张胆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看在你这么想投喂的份上,就分你一点吧。”
女孩站起身,朝着佛耶戈走来,然后抓起他的手,大大方方的将剩下的面包屑给了他。
说实话,佛耶戈第一时间很嫌弃,但看着女孩闪亮的双眸,他还是忍住没将这些脏兮兮的面包屑丢掉。
和他在皇宫里吃的,简直无法相比。
“愣着干什么呢,鸽子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你呢,快投喂啊。”
女孩见他发愣,不由得催促一声。
“哦。”佛耶戈回过神来,张开手,就那样等着鸽子过来。
女孩露出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第一次来喂鸽子,你坐那么高,还把手放那么后,到底是不是真心想喂?像我这样,要先蹲下来,然后把手放在靠近地上的地方平摊开。”
她给佛耶戈演示了一遍。
佛耶戈并不是很想喂鸽子,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蹲了下来,学着女孩的样子,摊开了手。
很快,一只只鸽子就围了过来,他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看到女孩严肃的目光,又没有继续动作。
鸽子们在他的手掌上,一啄一啄,吃着上面的面包屑。
“怎么样?”女孩期待的问道:“是不是感觉手痒痒的,特别有意思?”
佛耶戈感觉简直无聊透顶了,但在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注视下,又点点头:“是有点意思。”
“是吧,喂鸽子老好玩了。”女孩笑着在他旁边蹲下,看着鸽子们吃的认真。“还有就是,看着它们吃,总有一种生活正在蒸蒸日上,生机勃勃的感觉。”
“是吧.”
佛耶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反正他是感觉不出来的,但鸽子们的确是吃开心了,有两只啄的他手心疼。
“对了,我是那边裁缝店的女工,叫做伊苏尔德。如果你想定制一身好看的衣服的话,可以来找我。”
伊苏尔德看着佛耶戈眨了眨眼,笑盈盈的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在附近好像没见过你。”
她的笑容像是太阳一样晃眼,佛耶戈看了一眼远处的裁缝店,临时编造道:“我是最近搬过来的,叫佛耶戈。”
佛耶戈是他的小名,而他身为国王的本名,其实是很长一大串。
长到他都懒得念,更加喜欢佛耶戈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样,我可以帮你介绍周围的邻居认识哦。”伊苏尔德热情的道:“别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裁缝女工,但周围几条街,基本没有不认识我的。”
她说着还有些得意洋洋的样子,也很可爱。
佛耶戈清晰的记得,那一下午是怎么度过的。
虽然是出了名的女工,但裁缝店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所以闲的荒的伊苏尔德一下午都在看鸽子以及扯着他聊天。
导致佛耶戈也在喷水池被控了一下午,他溜回皇宫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好在没有被那些烦人的老头发现,也没有人敢询问他去了哪里。
当晚,躺在大床上的佛耶戈,脑中却怎么也忘不掉下午见到的那个女孩。
甚至,夸张到做梦也梦到了她。
于是,第二日下午,他又一次前往了那个喷水池,又一次的见到了那个女孩,又一次的陪着她喂鸽子,和她聊起了更多的话题。
他认为这可能是他为数不多的解闷时刻,后来不知不觉,他还喜欢上了投喂鸽子这个工作。
如此反复的几天,佛耶戈沉浸在这种不怎么刺激,但却莫名吸引他的乐趣中。
他与伊苏尔德成了朋友,聊的话题一日日增多。
伊苏尔德的活泼与开朗,似乎也在感染着对一切事物提不起兴趣的他。
后来有一天,他从皇宫中溜出来的时候,不慎划伤了手臂。
本想掉头返回皇宫的他,却还是忍着痛,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后,前往了那个喷水池。
伊苏尔德照旧在那里喂着鸽子,微风拂过,吹动她的秀发,仿佛一副美丽的画卷。
远远的看着,佛耶戈不禁停下脚步。
但仿佛有所感应,伊苏尔德抬起头,便看到了他,笑道:“你来啦,快过来,我还留下一点面包屑。”
佛耶戈走上前去,从她手里接过面包屑,但却一下子被伊苏尔德抓住了手臂。
“你的胳膊怎么了?”
她抬眸,眼里多出了几分认真。
“没什么,刚才擦碰了一下,已经简单的包扎过了。”佛耶戈随意的回道,没想到会被她一眼识破。
“这怎么能行,我看看严重不严重。”伊苏尔德拽着他坐在一旁,然后拉起了伤口手臂的袖子,便看到了真的只是简单包扎的伤口。
她的眼里浮现无奈:“你这个和没有包扎有什么区别,在这等着我,没事可以喂喂鸽子。”
她站起身,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佛耶戈就那样干坐着,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没一会儿,伊苏尔德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些包扎伤口的道具和药水,她拉起佛耶戈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去除原先的包扎,又小心翼翼的替他开始整理伤口。
“我估计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她这么说着,眼睛认真的看着伤口,动作小心且温柔。
望着她认真的双眸,佛耶戈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动起来。
他一时间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又很快意识到。
待到伊苏尔德处理完伤口,他迅速的抽出手臂站起身来。
“诶,还差一点点呢,你干嘛?”
伊苏尔德奇怪的看着他。
“我有点事,先走了。”佛耶戈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一脸疑惑的伊苏尔德。
但他并未真的离去,只是在一个拐角,偷偷的看向有些发呆的伊苏尔德。
想了想,他又走出来,重新走了回去。
伊苏尔德朝他看来:“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吗?”
佛耶戈点点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回头再处理吧。”
“你的伤口我再看看,刚才都没完事呢。”伊苏尔德看着他坐下,便又想拉过他的手臂。
但被佛耶戈躲了开来,还刻意的坐远了一些。
伊苏尔德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既然你害羞的话,那就算了。”
她依旧大大方方的,十分开朗活泼的去逗鸽子了,佛耶戈只是看着,却觉得这一刻,充满了意义。
当晚回去后,他又一次的梦到了伊苏尔德,梦到了她动人的笑颜。
醒来后的佛耶戈,意识到,他好像爱上了她。
他努力的维持原样,一天天的继续去找伊苏尔德,但越是了解她,他的爱意就愈发泛滥。
每当嗅到她的气息,他的心脏都不可抑止的加速跳动。
然而忽然在某一天。
佛耶戈发现伊苏尔德失落的坐在那个喷水池边,周围也罕见的没有围聚着鸽子。
“今天怎么没有投喂鸽子?”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
伊苏尔德见他前来,挤出一个笑容:“最近经济不景气,裁缝店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了,现在根本没人定制的起新的衣服。”
“怎么会这样?”佛耶戈十分不解,他印象中,裁缝店属于那种一开张就吃好久的店铺。
正因如此,伊苏尔德也能剩下一些面包屑来投喂鸽子。
而且这里可是首都,人们怎么会定制不起衣服?
“看来你对国事一点都不了解。”伊苏尔德叹了口气:“现在国家许多地方灾害不断,又是贪官当道,就在前两天,税收又上升了。尤其是针对商铺和普通民众,很多交不起税的店说倒闭就倒闭,而新上位的国王,又据说不理朝政,对任何事都视若无睹。”
佛耶戈默默的听着,忽然问道:“你对这个新上位的国王,有什么看法吗?”
“要说看法,我也没见过他,说不上什么看法。但我听说,他不理朝政、放任贪官搜刮民间经济,搞得现在卡玛维亚民不聊生,这里还是首都,我听说首都外的地方很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了。”
伊苏尔德不禁又叹口气,曾经开朗的脸上满是愁容。
“那你,讨厌他吗?”佛耶戈又忍不住问道。
他的眼中不禁多了几分紧张,很是在意伊苏尔德接下来的回答。
“讨厌倒是不至于,他毕竟是我们国家的国王。”伊苏尔德想了想道,“我只是恨其不争,我听说他很年轻,他本来能做的更好的。”
那一下午,佛耶戈没见伊苏尔德怎么笑过。
他忽然意识到,对他而言许多东西都无所谓,但却能压的伊苏尔德这样的底层人喘不过气来。
他不愁穿也不缺吃的,别说是面包屑,有些时候就连更好的面包也都是只咬一口就扔掉。
当晚回去之后,他头一次走进了王国办公室。
他觉得现在开始做出改变还来得及。
但看着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政务,他只感觉到头皮发麻,呼吸都窒息了。
甚至连半个小时都没能坚持下来,他就放弃了。
那一晚,他一整夜都没睡着,想着伊苏尔德的话难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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