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极淡的丶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复杂所取代。
【那孩子……像他爹,重情,也倔。】
他心中暗叹。
【那铁盒里的东西,怕是让他心里不好受。但他能鼓起勇气送来,这份心性……倒是比咱想像的要强。】
随即,他又接着问道:「允炆呢?他最近在做什麽?」
对比朱允熥的沉寂,朱允炆的动向更能反映东宫吕氏一派的态度。
云明回答得更加小心:「皇次孙殿下回到东宫后,哭了很多次,近日才在吕妃娘娘的劝慰下,回到学堂听从翰林学士黄子澄讲学,偶尔会去探望两位郡主妹妹,言行举止……颇为贤孝仁德丶恭谨勤勉,并无异常。」
【贤孝仁德丶恭谨勤勉,并无异常……】
老朱在心中咀嚼着这几个词,脸上看不出喜怒。
吕氏和允炆越是平静,他心中的猜疑反而越重。
在这种风波诡谲的时刻,过分的平静本身就是一种不寻常。
【是真不知情,还是……太会做戏?】
他挥了挥手,示意云明可以退下了。
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
老朱靠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幽深地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藩王即将进京……万人请命的馀波未平……标儿的死因迷雾重重……】
所有的线索丶所有的压力丶所有的算计,都汇聚到了这个节点。
他知道,接下来这几日,将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他就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自己撞进来。
只是这一次,网中的猎物,很可能包括他的亲生儿子。
一种混合着帝王冷酷丶父亲痛心丶以及必须厘清真相的执拗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激荡。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极轻极冷的自语,消散在空旷的大殿中:
「都来吧……让咱看看,这大明的天,到底是谁说了算!」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诏狱的方向,那里关着那个点燃了这一切的疯子。
【张飙……你最好祈祷,这一切都是真的……】
【否则,咱不介意在清算儿子之前,先让你这个搅动风云的『妖孽』,尝尽世间极刑!】
……
另一边。
蒋瓛的动作雷厉风行。
诏狱的审讯手段对付这些养尊处优的言官,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不到两日,一份沾着血污的供词便摆在了他的案头。
结果不出他所料,那些突然冒头的言官,确实是受人指使的。
但他们对指使他们的人,知之甚少。
就好比,他们遇到了困难,有人伸出援手,帮助了他们,让他们非常感激,想要报恩。
却被对方留下一封『阅后即焚』的信,告诉他们,有用的着你的时候,会通知你。
如此,每个月都会收到一笔意外之财,就这样过了很多年,突然有一天,家里又出现一封信,说你该报恩了。
基本都是类似这样的套路。
当然,也有被抓住把柄威胁的,不过手段和『报恩』一样,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而蒋瓛在看到这些供词后,并没有放弃追查。
他又让人查了这些人的关系网,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比如几个名字和隐约指向某些清流领袖丶乃至与几位藩王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线索。
而这,已经足够蒋瓛向皇帝交差,也足够达成『杀鸡儆猴』的目的了。
两日后,城门外,平时熙熙攘攘的官道旁,此刻被肃杀之气笼罩。
一队队盔明甲亮的锦衣卫缇骑和五城兵马司的兵士将一片空地围得水泄不通。
空地中央,临时搭建了一座简易的木台,台上跪着七八名身穿囚服丶披头散发丶面无人色的官员。
正是在朝会上『死谏』要求速杀张飙的那几位。
他们的嘴被破布塞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木台下方,黑压压地跪着一片人,正是那些从各地赶来丶参与『万人请命』的士子文人。
他们此刻早已没了前两日的激昂慷慨,一个个脸色惨白,身体发抖,不少人甚至低下头,不敢看台上的情景。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丶尘土味和一种无形的丶令人作呕的恐惧。
蒋瓛一身崭新的飞鱼服,按刀立于台前,面色冷峻如铁。
他身边一名嗓门洪亮的锦衣卫力士,正手持一份文书,用毫无感情的音调,高声宣读着台上诸人的罪状:
「御史陈清潭,勾结朋党,妄揣圣意,胁迫君上,其心可诛!」
「吏部主事赵文远,收受不明贿赂,散布流言,扰乱朝纲,罪不可赦!」
「翰林编修……国子监博士……」
每念到一个名字,台上对应的官员就剧烈挣扎一下,台下跪着的士子人群中便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和骚动。
当最后一项『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罪名被念出时,那名力士合上文书,退后一步。
蒋瓛上前一步,冰冷的目光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士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
「皇上有旨:此等奸佞,祸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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