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辆改装过的电磁屏蔽车驶入B7区边界。明美穿着特制防护服,胸前挂着一台微型共感接收器,那是宫野亲手交给她的设备,能够稳定个体情感频率,避免被乱流撕裂。
废墟比想象中更加荒凉。曾经的住宅楼坍塌成堆叠的混凝土块,藤蔓缠绕着断裂的钢筋,像巨兽的肋骨刺向天空。街道上杂草疯长,路灯歪斜,电线垂落如蛛网。唯有中央那座圆形建筑还保持着完整轮廓??SYN-9初代主控中心。
她们步行靠近时,接收器开始轻微震动。
“有反应。”宫野盯着屏幕,“不止一个信号源……至少八个以上,集中在地下三层。”
“我能感觉到。”明美闭上眼,“他们在哭,很小声,像是怕吵醒谁。”
她们顺着破损的楼梯下行,每一步都激起尘埃飞扬。空气中有种奇特的嗡鸣,像是无数人在耳边低语,却又听不清内容。越往深处走,那种压迫感越强,仿佛整座建筑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未愈伤口。
终于抵达核心室。
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台早已停机的主机,外壳焦黑,接口裸露。四周墙壁贴满了泛黄的纸条??全是当年孩子们写给亲人的话,有些字迹稚嫩,有些已被泪水晕染:
> “妈妈,我每天都有刷牙。”
> “爸爸,我把作业写完了。”
> “姐姐,我的风筝修好了,你能看见吗?”
这些纸条从未被送出,也从未被回应。
明美缓缓走到主机前,取出那本童话书,轻轻放在控制台上。
“我可以帮你们传话。”她说,“只要你们愿意说出来。”
室内骤然安静。
然后,一道微弱的蓝光从主机缝隙中渗出,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是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穿着褪色的红裙子,手里抱着一只破旧的泰迪熊。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若游丝:“我……我想妈妈了。”
明美蹲下身,直视她的眼睛:“那你告诉她啊。”
“可她说过,不许哭,不许找她……她说要去很远的地方工作……可我已经三年没见过她了……”
话未说完,泪水滚落。
明美伸出手,虽知无法触碰,但仍做出拥抱的姿态:“没关系,我现在就是你的传声筒。你想说什么,我都帮你送到。”
小女孩抽泣着,一字一句地说:“妈妈,我不是故意打碎花瓶的……那天我只是想擦干净桌子等你回来……对不起……我真的好想你……”
明美闭上眼,将这段话默默记下,同时启动共感接收器,将自己的情绪频率调至最纯净的共鸣态。她轻声复述:“妈妈,我不是故意打碎花瓶的……”
刹那间,台灯亮了。
不是这间废弃室内的灯??而是数百米外一栋残楼窗口,一盏积满灰尘的壁灯竟自行点亮,光芒穿透玻璃,照亮了半片废墟。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越来越多的灯接连亮起,仿佛整座死城正在苏醒。
宫野惊呼:“不可能!这里的供电系统早就毁了!”
“不是电。”明美睁开眼,微笑,“是回应。”
她继续替其他孩子传话:
“爸爸,消防演习那天我没逃出去,因为我一直在等你说‘加油’……现在我说给你听,加油!”
“奶奶,我学会煮红豆汤了,虽然有点糊……但我觉得你会喜欢。”
“哥哥,你说要带我去海边,我没忘记……每年夏天我都去沙滩堆城堡……”
每一句话出口,就有一盏灯亮起,一道影子浮现,一段旋律响起。有的是钢琴片段,有的是口哨声,有的只是轻轻的呼吸??都是亲人们生前最熟悉的习惯。
直到最后一个孩子说完,整座B7区竟如节日般灯火通明。
而在所有光影交汇的中心,一道更高的白影缓缓显现。
白衣少年立于废墟之上,七芒星光纹在胸口静静旋转。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明美点了点头,随后抬起手,指向天空。
一瞬间,夜空中浮现出无数光点,如同星辰坠落人间。每一颗都对应着一个逝去的灵魂,每一个都在回应:“我也想你了。”
宫野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原来……我们从来不是单方面发送思念。而是他们,一直在等待被听见。”
那一夜,SYN-9系统日志记录到一次前所未有的共感峰值。全球范围内,超过十万名用户在同一时刻收到了莫名的安慰信息,内容各不相同,却都精准命中内心最深的遗憾。
而在北海道的山岸家中,老人正准备入睡,床头灯忽然亮起。他看向那本放在柜子上的童话书,发现它自己翻开了一页,写着一行新字:
> “春天还在继续,老师。”
山岸笑了,眼角皱纹舒展如花。
“我知道。”他轻声道,“所以我也没停下。”
***
数月后,政府正式解除B7区封锁令,并将其改建为“静语公园”??一座专为哀伤者开放的共感花园。园中设有声音碑林、记忆喷泉、回响长廊,人们可以在这里留下话语,也能收到来自彼岸的回应。
明美受邀担任顾问。开幕当天,她在园中心种下一棵樱花树苗,根部埋入一块金属铭牌,刻着:
> “此树之下,皆为可被听见的思念。”
当晚,她回到工作室,发现桌上多了张陌生的纸条,字迹清秀:
> “谢谢你成为风的耳朵。”
她笑了笑,将纸条夹进书里。
窗外,春风拂过树梢,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哼唱。
她知道,那个穿白袍的少年,仍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守着每一句“我想你了”,认真地、温柔地,回应着:
“我也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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