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眠盯着他,眼里却没有任何波澜,“皇上若是不愿意让三皇子和公主跟在我身边,就算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君沉御身上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是他的江山,她要她温云眠的血脉,在天朝这个百年大国千秋万代。
仅此而已。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帝王身侧亦然如此,她若不为自己的儿子筹谋,就算是帝王星,也有可能被不怀好意的人谋害。
可孩子,是皇室血脉。
关乎天下。
所以身为妃嫔,哪怕是死,孩子都不属于她自己。
他不同意把孩......
暴雨过后,天光渐明,昭德书院的石板路上还泛着水光。晨雾未散,薄如轻纱,笼罩着碑林间那一排排整齐的青石碑。每一块碑上都刻着一个名字??那是历年来因抗争旧律而死的女子名录。每逢初一十五,学生们都要来此清扫、献花,默念她们的名字。
今日是清明。
沈昭华亲自提篮而来,篮中盛满白菊与素纸。她已不再穿铠甲,只着一袭素色长裙,发髻用木簪绾起,神情沉静如井水。身后跟着数十名新入学的少女,个个低头肃立。
“这些名字里,有被族人活埋的私塾女师,有因写诗获罪而绞死的才女,有为救妹妹刺杀家主反遭火焚的姐姐……”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晨风,“她们不是英雄,至少当时没人这么叫她们。她们只是不想跪下。”
一名小弟子怯生生问:“那她们怕吗?”
沈昭华望向远方山脊,那里曾是李昭退位后隐居的小屋,如今已改作藏书阁。“当然怕。”她说,“可当你看见母亲被人拖去浸猪笼,听见妹妹在夜里哭着背《女诫》,你就知道??不反抗,才是最可怕的。”
话音落时,远处传来马蹄声。
众人回首,只见一辆朴素马车缓缓驶入书院大门。车帘掀开,走出一位身形清瘦的老妇人。她未戴凤冠,不着锦袍,仅披一件灰青斗篷,手中拄着一根竹杖。但所有人皆认得她??那是李昭,曾执掌天下十年的女帝,如今只是这书院里的一位老人。
“先生!”沈昭华疾步上前,欲行大礼。
李昭抬手制止:“在这里,我不配称‘先生’,你们才是真正的传灯者。”
她缓步走向碑前,目光在一排排名字间逡巡,最终停在一处新刻的碑文上:“苏挽云”。
她怔了片刻,低声问:“她……真的走了?”
沈昭华点头:“三日前,在巡视南境学堂途中坠马。临终前说,‘总算没死在战场上,也算善终’。”
李昭闭目良久,才缓缓道:“她是最早陪我闯宫门的人之一。那时她说:‘你要带女人翻身,我就替你砍断锁链。’她做到了,一刀斩尽腐规,一骑踏破陈法。”
风吹动她的白发,像一片秋叶飘摇。
“可我们忘了告诉后来人,每一次破局,都有人用命垫脚。”她睁开眼,看向群生,“所以今天,我不是来祭奠死者,而是要问活着的人??你们愿不愿意继续走这条路?哪怕它依旧布满荆棘?”
全场寂静。
忽有一稚嫩声音响起:“我愿意!”
是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还有泥点。她涨红着脸站出来:“我爹说女子读书无用,要把我卖给药铺做童工。可我在村口听见有人朗读《新女则》,就偷偷跑来了……我已经能背第一章了!”
李昭看着她,忽然笑了,眼角皱纹如花开。
“很好。”她轻轻抚过小女孩的手,“你知道吗?当年我也被人说过‘女子不该识字’。可我偏要读,偏要写,偏要站在金銮殿上说话。现在轮到你们了??你们不必成为我,只要成为自己。”
正午时分,阳光洒满庭院。书院厨房送来素斋,众人围坐共食。李昭坐在最边缘的位置,捧着一碗糙米饭,吃得极慢。
黎昭悄然走近,在她身旁坐下。“星象变了。”他低声道,“帝星虽隐,然紫微垣外,新生七曜连珠,主女子昌隆之兆。民间已有传言,称您为‘文母圣君’,各地自发立祠祭祀。”
李昭摇头:“我不受香火。那些供我的人,若真敬我,就该去帮一个想上学的女孩,救一个被逼婚的姐妹,或者 simply 对她说一句‘你可以不一样’。”
黎昭凝视她许久,忽而轻叹:“您这一生,从未为自己活过。”
“谁说没有?”她反问,眼中竟有笑意,“我爱过一个人,教过一批学生,打过一场仗,建过一座书院。我看过女人骑马驰骋边关,看过农妇拿着算盘管账,看过小姑娘昂首走进考场。这难道不是为自己活?”
午后,李昭独自来到讲堂。
空荡的大厅里,唯有那柄无锋短剑仍悬于墙。她仰头望着,仿佛又见林疏月当年执剑立誓的模样:“若天下女子不得自由,则吾宁负骂名以开先路。”
她伸手取下短剑,轻轻抽出半寸??依旧未开锋。
但她知道,这剑早已斩断无数无形枷锁。
门外脚步声起,却是几名外地来的访客。为首的是位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女儿,衣着简朴却整洁。她跪地叩首:“草民赵氏,来自岭南。我家三代女子皆读《新女则》,如今长女任乡学教习,次女考入工部匠院。特来谢您赐予我们活路。”
李昭扶她起身:“不必谢我。真正该谢的,是你自己不肯认命,是你们村第一个敢送女儿上学的母亲,是那个冒着族规惩罚也要办私塾的寡妇。”
妇人泪流满面,只反复念道:“我们能读书了……我们能自己选丈夫了……我们可以不做妾了……”
黄昏降临,书院钟声再响。
这一次,不是上课,也不是问道路,而是“归名礼”??凡年满十八、完成学业的学子,可在碑林另立一碑,题写自己的志向,并将姓名刻入“昭德传承录”。
第一位登台的是陈芸娘。
她已不再是那个颤抖着递上文章的少女。如今她主持西南女子联合会,推动废除“童养媳契”,更起草了《女子从业保护十七条》。
她站在高台之上,朗声道:“学生陈芸娘,志在立法以护弱,兴教以启愚。愿终生奔走于律令之间,使天下女子皆有自主之权,婚恋不由父兄,职业不拘性别,生死不负他人之手!”
碑成,掌声雷动。
接着是绣坊出身的张阿柳,她研制出“盲文针法”,让失明女子也能刺绣谋生;还有曾被卖至青楼的李小娥,现为巾帼医馆主诊医师,专治妇孺疑难病症……
一个个名字被刻下,一道道誓言随风飞扬。
李昭静静坐在角落,听着听着,竟不知不觉睡去。
梦中,她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金銮殿。
那时她刚登基,百官跪拜,万民瞩目。有人高呼“女帝万岁”,也有人暗中诅咒“牝鸡司晨”。她站在龙椅之前,手中握着玉玺,心中却无比孤独。
忽然,林疏月出现在殿中,仍是年轻模样,微笑道:“后悔吗?”
“从不。”她说。
“值得吗?”
她望向殿外,看见无数女子抬头望天,有的背着书包,有的手持算盘,有的牵着孩子走进学堂。
“值得。”她答。
梦醒时,夜已深。
窗外星光璀璨,如同撒落的银沙。黎昭坐在床边守候,见她睁眼,忙递上温茶。
“我又睡了很久吧?”她笑问。
“三个时辰。”黎昭轻声道,“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反复念着一句话??‘她们都走出来了’。”
李昭接过茶杯,指尖微颤,却不肯让人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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