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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灵堂(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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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

    台北三月的天空,一蓝如洗,像块刚被熨烫过的绸缎,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靳宇的骨灰坛被接走的隔日午后,向阳独自在下榻的旅馆房间裏。

    阳光斜斜地穿过窗玻璃,在地毯上切割出一块明亮的几何图形。

    他将随身衣物一件件叠好,放进行李箱。动作不疾不徐,条理分明,一如他平素给人的印象。

    原就没带多少东西,三两下便收拾停当。

    视线落在床边地毯上,那个原本用来装着骨灰坛和木盒的旅行袋,此刻空空地躺在那裏,像个使命已达解甲归田的将军

    他弯下腰,拾起那个深色的旅行袋,袋子很轻,彷佛还残留着一路风尘的痕跡。

    他仔细地将它折叠起来,本想一并塞进已经半满的旅行箱。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把旅行袋按进箱子角落的瞬间,他的动作停顿了。

    目光穿过窗户,望向窗外的台北。

    这座城市,是靳宇的故乡,此刻在他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街道上人车奔忙,却听不见喧哗嚣闹,一切都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显得那麽不真切。

    他改变了主意。

    重新拉开行李箱的拉鏈,将裏面几件深色的衬衫、西装一一取出,挂回衣柜。

    「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向阳低声自语,语气中是一抹飘忽无形却又沉重至极的感伤,「靳宇,我去跟你好好道个別吧。」

    他解开身上便服的钮扣,开始慢条斯理地换上那套几乎只在肃穆场合才穿的黑色西装。

    布料的垂坠感很好,熨烫得笔挺的线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显修长,也更添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內敛。

    镜中的自己,眉眼间有着挥之不去的倦意,却又因为某个刚萌生的念头,透着坚定。

    再次踏上吴兴街那条萧索苍老的坡道,向阳身上的黑色西装在午后的阳光下,不显突兀,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这片旧街区的日常。

    他步伐沉稳,每一步却都踩在捋不清晰的感慨万千裏。

    距离靳家大约还有二十公尺,两个提着菜篮的中年妇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从靳家门口经过。

    她们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相对安静的巷弄裏,却尖锐地刺进了向阳的耳朵。

    「看样子骨灰坛要这麽摆在家裏?」其中一个妇人说道,语气是直白的不以为然。

    「老靳前两年化疗花太多钱了,应该…」另一个接话,话语间有些欲言又止的惋惜。

    向阳闻言,眉头不自觉地轻蹙了一下,心头百感交集,说不清是酸是苦。

    他停下脚步,一个念头如同电流般窜过脑海。他必须为靳宇做些什麽。

    他迅速转身,闪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巷子,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那两个妇人嘴上的唠叨还没停,嘀嘀咕咕地继续说着。

    这时,姚凤琴和靳苍提着东西,从另一条巷子转了出来。

    两人手上提的袋子裏是刚买来的烛台、香炉、金纸,还有一束素净的白花,都是准备布置灵堂用的。

    他们低着头,走在坡道的另一侧,显然也听见了邻居的议论。

    「…可是这样灵位摆在家裏,附近的风水被冲煞到,谁要负责啊?」

    「就是说啊,葬礼、塔位那些,我看少说也要几十万,他家恐怕真有困难。」

    「不行,我还是觉得应该去跟他们抗议一下,至少…」

    姚凤琴的脚步猛地顿住,她霍然回身,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抗议?你们知道说的是谁吗?阿宇,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阿宇!嘴巴这麽臭,良心不会痛吗?」

    她的声音颤抖,怒气和悲伤都溢于言表。

    靳苍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姚阿姨,算了。」

    那两个妇人被姚凤琴这麽一喝斥,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阿苍,我们没恶意,过一会…我们…会去上香。」

    说完,便低下头,加快脚步匆匆离去了。

    姚凤琴望着她们的背影,又是生气又是难过,重重地嘆了口气,自顾自提着东西走进了靳家。

    靳苍走上坡道,经过刚才向阳转进的巷口时,眼角余光一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巷子不深,一眼便能望到底,是那个北京来的男人,向阳。

    他背对着巷口,正拿着手机讲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有几个字句飘进了靳苍的耳朵。

    「没事…,您照我说的做,配乐的尾款,还有靳宇委托您的那十三首歌…,对,我全部买下,我立马把钱打给您…,要麻烦您尽快来一趟,地址我发您手机…」

    哥哥的名字…十三首歌…靳苍的心猛地一跳,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麽。

    他见向阳已经结束通话,赶忙快步转身,迈开长腿,也快步走进了家门。

    向阳再次踏入靳家客厅时,裏面的气氛比前一天更加凝重。

    客厅裏原有的简单家具都已挪到了墙边,腾出中间一块空地,摆上了一张充作香案的长条桌。

    香案上,连正式的灵位都还来不及准备,靳宇的骨灰坛就那样直接安放在中央,坛身擦拭得十分干净。

    一张普通的裱框生活照,充作了遗照,摆在骨灰坛后方。

    照片裏的靳宇,笑得有些腼腆,眼神清澈。

    香案上的摆设尚未齐备,只有一对旧式的烛台,燃着两根白烛,烛光摇曳。

    一个同样有些年头的香炉裏,插着几炷清香,烟气袅娜。

    姚凤琴正将刚买回来的白色百合,一支支插进一个朴素的花瓶裏,她将花瓶摆上香案。

    整个临时布置起来的灵堂,空间逼仄,处处透着兵荒马乱的凄凉与窘迫。

    靳长安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裤,静静地坐在墙边的一张旧藤椅上,一言不发,脸上的皱纹彷佛比昨夜更深了些,整个人更见衰老。

    向阳走了进来,屋裏的人各忙各的,竟没有人立刻注意到他,也没有人上前招呼。

    靳苍手中拿着一张刚用毛笔写好的「丧中」白纸,默默地从他身旁走过,去贴在大门外。

    向阳在原地站了将近十几秒,才有一旁的赵芷苓,默默地点了三炷香,转身递给他。她今天穿着素色的衣服,脸上没什麽表情,动作却很轻柔。

    向阳接过香,对着靳宇的遗照和骨灰坛,口中低声祝祷了几句,随后恭敬地上了香,再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虔诚。

    靳苍正好贴完「丧中」的白纸,从门外走回来。

    向阳见状,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手臂。

    靳苍的手臂很结实,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年轻人特有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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