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听对方一下子各要二十刀，也是略微惊疑，这需要三四十两银子，都够神京寻常人家半年的花销了！

    不过，这年头能用得起书童的，也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纸张价格向来稳定，冷苏纸比王家纸更好，如今打...

    暴雨过后，山道泥泞如膏，湿气裹着腐叶的气息扑面而来。陆沉拄着一根桃木杖，缓缓行于书院后山的小径上。他不再穿那袭象征预知者的青袍，只着粗布短褐，腰间系一条旧麻绳，背上的包袱里装着几册残卷与一方砚台。两年来，他走遍八十一州的边陲荒村，为的是将那些被遗忘的名字一一拾起，刻入心择堂的木牌，或埋进新立的无名碑下。

    这一日清晨，他归来时，见南宫怀瑾正立于碑林中央，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手抄本。她鬓角已染霜色，可眼神依旧清明如初雪落湖。听见脚步声，她回头一笑：“你回来了。”

    “回来了。”陆沉放下包袱，在碑前席地而坐，“岭南最后一个村子也拆了命坛，孩子们在原址上种了一片稻秧。他们说，今年不祭天，只等收成。”

    南宫怀瑾点头，将手中书册递过去：“这是《百万人择史》的终稿。昨夜我通读一遍，发现一件事??我们记下了千万人的‘不’，却很少写下他们之后说了什么。”

    陆沉接过，翻至中间一页，只见一行小字批注跃入眼帘：

    > “她说完‘不’之后，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她煮了一锅粥，给弟弟妹妹一人盛了一碗。她说：原来拒绝之后，还能活着做饭。”

    他怔住良久，轻声道：“是啊……我们总以为觉醒是一声呐喊，其实它更像是一口热汤，慢慢暖回冻僵的身体。”

    话音未落，忽闻远处传来钟鸣三响。那是书院最古老的铜钟，百年未曾敲动，唯有大典或死讯降临才会响起。两人对视一眼，起身疾步赶往正殿。

    殿前广场上已聚满弟子与访客。赵远舟坐在轮椅中，由一名少年推着前行??他的腿是在一次巡讲途中为救孩童被塌方压伤的，从此再不能行走，却笑称“终于可以安心编篮子了”。林昭站在台阶之上，手中握着一封焦边信笺，脸色凝重。

    “刚从北境送来，”她声音低沉，“逆择分院遭袭，十七人遇难，其中包括三位主讲师。”

    众人哗然。

    “谁干的？”赵远舟冷声问。

    林昭摇头：“不是外敌。是当地人自发围攻。他们说……我们蛊惑人心，毁了祖训，才引来旱灾。”

    “又是‘天罚’那一套。”陆沉冷笑，“只不过这次，施暴者不再是命师，而是曾经被奴役的人。”

    南宫怀瑾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中已有泪光：“因为他们害怕。自由太重，担不起时，便想退回黑暗。”

    silence 落定，唯有风穿过桃枝，簌簌作响。

    陆沉忽然起身，走向碑林深处。他在那块刻着“凡曾挣扎着活下去的人，皆在此列”的主碑前停下，伸手抚过石面，感受指尖传来的粗粝与温度。然后，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刻刀，蹲下身，在碑底新开一格，一字一字凿下：

    **“这一次，杀人的是觉醒者。”**

    字迹深峻，墨痕未干，仿佛渗出血来。

    当晚，书院灯火通明。没有哀乐，没有焚香，只有数百人围坐于桃树之下，轮流讲述那十七位逝者的故事。一个女孩说起她在分院教的第一个学生??那是个聋哑少年，三年前被人当作“无用之人”丢弃在荒庙，如今已能用手语讲述《心择录》第一章；一位老农哽咽着回忆，妻子因听信“命定早寡”而自缢，后来在分院学到“情绪可辨”，才明白自己并非注定不幸，如今每日为亡妻诵一首诗。

    “他们不是死于暴力，”南宫怀瑾轻声总结，“是死于人类面对自由时的第一反应??恐惧。”

    赵远舟坐在角落，手中仍在编一只竹篮，篾条在他指间穿梭如梭。“你们知道吗？”他忽然开口，“我在流放路上见过一场瘟疫。全村人病倒，没人敢靠近送水。最后活下来的，是一个瘸腿的老妇，因为她不信‘疫鬼索命’的说法，天天烧开水喂人。可当疫情过去，村里人却说她是‘带来灾祸的邪祟’，把她绑上柴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不奇怪为什么他们会杀我们。不是因为我们错了，而是因为我们让他们看见了真相??而真相，往往让人羞愧到想毁灭它。”

    林昭沉默许久，终是站起，走向祠堂。她取下那面战鼓，却不敲击，而是将其置于广场中央，又搬来笔墨纸砚，铺开一张丈许长卷。

    “既然他们怕‘不信命’变成新的神谕，”她说，“那我们就让它彻底成为凡人之事。从今日起，《殉择录》不再由长老记录，改为每一名逝者的亲友亲笔书写遗言。若无人愿写，空页留白；若有千人共书，则汇成江河。”

    陆沉看着她，忽然笑了：“你这是要把神圣的事，还给尘世。”

    “不然呢？”林昭反问，“难道我们要做新命师？告诉世人‘你们该怎样悲伤’？”

    于是，七日后，第一封遗书送达。是一位母亲写的，她的女儿死于北境暴乱。纸上字迹歪斜，有泪痕晕染，也有愤怒划破的裂口。她写道：

    > “你说她是妖言惑众？可她教会我看账本！我一辈子被人说我蠢，连儿子都嫌我?嗦。可她告诉我，不是我笨，是没人教我认字。现在我能算清米价油钱，还能帮邻居写诉状。你们杀了她，但你们杀不死我想活得明白的心！”

    这封信被誊抄百份，送往四十七州的心择堂，悬于墙上。随后，第二封、第三封接连不断。有人写：“他临死前还在改教案，说要让山里的孩子都能读《人学》。”有人写：“她没说完最后一句话，但我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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