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拂,烛火摇曳。
李泰半躺在软榻上,案头的宫灯将暖黄的光晕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他目光虚虚地落在殿角的青铜漏壶上,窗外月影婆娑,映在茜纱窗上如墨痕游走。
陆清知道他太累了,也知道劝不动他,只得长话短说:“秦胜的侄子犯下命案,被吴王判了死刑。他向太子求情,太子加判了半个月游街示众,他因此怀恨在心,到陛下跟前检举了太子。”
李泰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若只是这般简单的恩怨,倒不值得他费神。
秦胜怕是自作聪明,以为投靠皇帝便能得个护身符——却不知太子李承乾的性子,连高季辅那样的重臣惹恼了他都敢提剑就砍,区区一个秦胜,在他眼里不过是条狗罢了。
“这个。”李泰懒懒地指了指方几上的小册子,“是什么?”
“在秦胜房里搜到的账簿。”陆清将册子往前推了推,“记的都是些人情往来。我见没什么要紧物事,就顺手……”他顿了顿,像是解释般补充道:“总不能白跑一趟。”
李泰忍不住轻笑出声,这算什么?贼不走空?“时候不早了,去歇着吧。”
“是。”陆清应了声,突然一把抓起账簿,“这个我先理出个头绪再呈上来。”话音未落,人已窜到门边,活像做贼心虚似的。
李泰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失笑。
他自然明白陆清的用意,他就是怕自己熬夜查那本烂账。
烛泪堆叠,更漏声声。陆清在偏殿熬红了眼,将账簿上的条目一条条、一款款地梳理清楚,天色将明,他也终于理出了一点眉目。
熬夜查账的还不是陆清一个,甘露殿里也是一夜灯火未熄,李世民把东宫半年来的账目全都捋了一遍,也查清了太子对称心的赏赐到底有多少。
平日里李承乾是会经常赏赐称心,但都是星星点点的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最重的一笔赏赐就是赐金百两,看时间是秦英案的卷宗呈上来之后。
秦胜向称心施压逼他替秦英顶罪,称心表面应承,到了公堂上直接拿出了他没有作案时间的证明。
从这件事上看,称心有勇有智,确实该赏,虽然赏的多了些,却也不算太离谱。
李承乾从小对钱就没有概念,他要是看谁顺了眼,金山银山地往出赏。
唯一一样特别的赏赐就是一块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想来是称心刚受了委屈,李承乾怕他再被人欺负没有依傍。
看来李承乾对称心是真的好,给他钱、给他官也愿意做他的靠山。
给钱钱也不多,给官官也不大,给他撑腰也没给他过多的特权,太子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谁没交过朋友?李世民有一大群铁哥们,他一高兴随口就赏,百金算得了什么?
若是称心跟太子真有不足为人道的私事,以李承乾那个性格,赏的绝不会是百两黄金,他都能给称心起一座鹿台。
别说他只是个太子,不敢越矩,这天底下就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根本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至于秦胜说的京中宅邸,在东宫的账目上确实没有,称心说是他自己买的,一百两黄金也不够在京中买宅子的,想是他另有积蓄也不一定。
秦胜说的一千两黄金的支出也查到了,那不是赏给称心的,而是送给李泰的,从时间上看,是李泰第二次被罚俸半年的时候。
李泰替李承乾求情,两次被罚俸半年,李承乾是肯定会给他些补偿的,只是这补偿得实在是多了点。
李承乾不只一次明示暗示地提出要把太子的位置让给李泰,就这样的兄弟情,东宫人家都肯让,给千两黄金还算是给吗?
李世民揉了揉太阳穴,看一眼更漏,天就快亮了,这时候去补觉也没什么意义,刚睡着就被喊起来,还不如不睡了。
李世民把账本合上,吩咐道:“把称心带过来。”
“陛下”陈文抱着个拂尘,轻声劝道:“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我又不困,睡什么睡?”李世民皱着眉头一摆手,陈文只好躬身而退。
不一会儿,称心被带了过来,他手上脚上都带着铁链,艰难地跪倒磕头:“奴,称心,拜见陛下。”
李世民上下扫视了他一番,额头缠着白布条,头发乱如蓬草,身上衣裳沾了些许血迹,又皱又脏,这才在牢里过了一夜,好好的玉面公子就被折磨得病态堪怜了。
称心在牢里还真没遭什么额外的罪,就是牢里的环境不好,土地铺枯草加上手拷脚镣就变成这样了。
他身上的血迹也不是受了酷刑,而是额头的伤,止血晚了才沾到了衣裳上。
他昨天以额触柱,是真的撞实了,哪有什么侍卫阻拦?哪个侍卫来得及呢?侍卫是在他撞晕之后才上前的。
没死了,只能说他命比庭柱硬,额头的口子可不小,当时血流如柱染红了半面衣衫,这还是在牢里被扒掉了外衣,不然哪是沾点血迹这么简单?
李世民慢悠悠地问了句废话:“太乐署令,从七品下,可对么?”
这有个不对吗?称心也不知道皇帝是犯了什么病,他也不敢说别的,就老老实实地回了一个字:“对。”
“哦,”李世民又开口问了一句废话:“这么说太乐署令是官?”
称心再一次应道:“是。”
李世民身子微前倾,又问道:“既知自己是官,为何要自称奴?这是谁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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