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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贵客(第1页/共2页)

    <b></b>“阿郎,这是阿姐做的白面儿窝窝,你尝一尝。”

    刚下过雨,整座山像是哭过一场,树叶草尖湿漉漉的。田岁禾摘下几片树叶擦去雨水,上方再扑一块蓝布,最后才放上白面窝窝。

    窝头刚出灶没多久,摸上去就像阿郎的手,很暖和。

    田岁禾怔忡地低头看了眼,又去倒酒:“咱们家里穷,买不起酒,你也不喜欢喝酒。但张婶子说了,上路前可不能没酒。”

    “阿郎,你要多吃点,不能像以前总是把好的留给我。”

    澄亮亮的酒水在破旧陶碗里荡漾,仿佛阿郎温暖的眼眸,田岁禾不习惯闻酒味,被熏得头晕。

    长到十八岁,她仅有的一回喝酒是半年前和阿郎拜天地、喝交杯酒的那晚。她被辣得咳出泪花,头上红色的绸花都咳落了。

    阿郎先是笑,又着急忙慌地替她顺后背:“阿姐可别吓我啊!”

    因为那口酒,成亲那晚田岁禾晕得睡了整晚。这会她虽没呷酒,人却跟那晚一样晕乎。

    风声里似乎有呼唤声。

    阿姐,阿姐……

    田岁禾抬起沉重的脑袋。阿郎坐在地头,他身后是山下绿油油的田野,头顶是湛蓝蓝的天空。

    他笑着看她,晒成浅麦色的俊脸血色红润,那眸子极亮,盛了这世上最清澈的酒水。

    田岁禾看他看得呆了,阿郎则看她看得笑了:“喂,我回来啦!咦,阿姐,你怎么哭了呀?”

    她哭了么?

    她没有哭呀,阿郎好端端地回来了,有什么好哭的,是下雨了。田岁禾在眼上抹了一把。

    “我没哭,阿郎你过来啊。”

    往常阿郎会听话地过来,但今日他学坏了,他没过来,但张开了劲瘦有力的臂膀,笑吟吟地瞧她:“我走前让阿姐抱一抱,阿姐害臊。现在我回来了,总能抱了吧。”

    田岁禾鼻尖发酸,猛地扑到他的怀里:“阿郎……”

    咚!

    额头撞上坚硬的墓碑,冰凉凉的,不像阿郎的怀里温暖。钻心的痛更是从额头直击心底。

    田岁禾没心思去摸一摸额角可有伤着,慌乱地扭头四处张望。

    树下没有阿郎。

    草丛里也没有阿郎。

    山下也没有。

    山坡上空空荡荡,温暖春风刮过山谷,风声像哭声,哭着的风吹过树叶,树叶们也开始簌簌地哭。

    田岁禾听着风和树在哭,自己却流不下一滴泪。

    今日是阿郎头七,他是去集上卖木雕的路上从山头摔了下去。

    他们是山里长大的孩子,摔着磕着是常事,可偏偏这次雨天路滑,偏偏山道上有块比刀还尖利的石头,偏偏磕中阿郎脖子……

    偏偏没有人路过。

    最后是隔壁村放牛的老孙头发现的阿郎,人抬回来的时候,阿郎的身子已经硬了,他身上她给他逢的新衣裳也被雨水冲得脏兮兮的。

    如果不是田岁禾亲手替他擦身子,亲手替他换上最后的衣裳,亲手撒下了这坟头的第一捧土……

    如果没有这些,她还能哄哄自己,阿郎明天就回来了。

    可是不行。

    “阿郎……”

    看着陶碗里清澈的酒水,一想到阿郎是真的回不来,田岁禾憋了好几日的眼泪蓦地绝了堤。

    空寂山头,年轻新寡的媳妇抱着墓碑,哭声在风中凄恻无助。

    直到再也哭不出眼泪,田岁禾才停下来。她蹲在坟边双手抱膝,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几年前阿翁死的时候,田岁禾就觉得自己没家了,但当时有阿郎陪在她身边,他拍着削瘦的胸脯哄着她:“别哭啦。阿翁说了,只要长大后我娶了你,我俩就又有家了!”

    现在阿郎也走了。

    田岁禾突然觉得风有些大,吹得她身上冷,她缩了缩双脚,脸也埋入臂弯,将自己蜷成更小的一团,靠着阿郎的坟头闭上眼。

    在她梦里,阿郎真的回来了。

    他背着竹篓,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阿姐,今儿木雕卖了好价钱!阿姐别睡啦,醒醒!”

    阿郎!

    田岁禾急切睁眼,眼前人却不是阿郎。邻居张婶子关切的脸映入眼帘:“岁禾,你家回来人了!”

    “回来……”

    田岁禾一个小村姑生平第一次咬文嚼字,她猛地从地上跳起,什么也不管就往山下跑去。

    “岁禾!这丫头总是呆呆的,哎,也是可怜呐……”张婶唏嘘着提着衣摆在身后边追边喊。

    “岁禾!你等一等啊!”

    田岁禾一句也听不进,满脑子只有张婶说的几个字。

    回来人了。

    家里只剩她和阿郎,还能是谁回来?说不定棺材里躺着的阿郎是假的,对,一定是的!\/阅|读|模|式|内|容|加|载|不|完|整|,退出可阅读完整内容|点|击|屏|幕|中|间可|退|出|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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