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在县一级的统治权力也近乎放弃给那些士绅了,因为胥吏和书吏盘踞地方是不假,但也是朝廷用来牵制地方士绅的力量,正是因为这些人在本地知根知底,所以才能借助朝廷的权威对抗士绅,从而震慑乡里。
反过来,朝廷派到地方上的流官,虽然需要地方士绅的配合才能治理地方,但是假如士绅不配合的话,流官也能借助这些胥吏、书吏的力量惩治士绅,从而维系住朝廷的威严。
但是现在么,这警察局、团练局都成士绅的下属了,朝廷委派的官员还能管理什么呢?他们手中无兵无勇无钱,又对地方不了解,要是和地方士绅起了矛盾,立刻就变成了孤家寡人,成为了只能在县衙内做主的老爷,县衙以外那是士绅的天下。
但是新学这么一办,士绅内部也就出现了问题。何谓士绅?读书人都可以叫士,家里有人当官或当官后退休在家养老的才叫绅。
士和绅之间的利益既一致又有区别,因为士希望成为绅,但又反对绅堵死自己的上进之路,而绅虽然有权有势,却也不能过于压迫士,毕竟士是绅的后备力量,因此士的数量必然是大于绅的,一旦引发众怒,朝廷必然偏向士。
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今后显然只有读新学的人才能叫士,那些留在乡间无力前往城中读书的只能叫知识分子。
士之所以能够同绅抗衡,一是因为自己是未来官员,二则是不离乡土,前者可以让士直接同县官对话,后者则能让其成为乡里的代言人。
但是现在么,士不仅远离了乡土,连自己的前途都掌握在了那些充当校董的绅士手中,若是激怒了绅士他们的学业就不得不中断,因此所谓的士已经不复存在,有的只有埋头学问里的学生了。这些学生虽然不是没有热情之辈,但是他们远离了乡村,根本不知乡里之疾苦,又怎么能够为乡里发言?
这样一来,绅士上无朝廷之威慑,下无士人之牵制,绅权必然大涨,绅权大涨导致的结果就是出现权绅。什么是权绅?当日曾国藩大办团练,替朝廷镇压农民起义,在地方上生杀予夺,俨然就是一个土皇帝,湖南人都叫他曾剃头,根本没人能制约他,这种就叫权绅。
权绅必然是反动的,因为他掌握的暴力是为了维护其土地财产而不是为了维护地方民众利益,在这样的理念下,权绅必然会打击乡间的进步势力,压制地方上对其批评的舆论,最终形成一个依赖于私人武装统治乡里的反动势力。
这就意味着,在城市里我们的主要对手是朝廷,但是在乡村、县城,我们的主要对手就从朝廷转为了劣绅。假如我们现在任由这些劣绅去控制地方的治安、经济和教育,那么我们在乡间就会失去民众的支持,因为民众是没法追随一个无法保护他们的组织的。这也是满清必然失败的原因…”
各位委员听着田均一的话都纷纷点头,章太炎更是拍手称赞道:“确实是这个道理,若是乡村中不能出读书人,那么劣绅横行乡里还有什么可忌惮的,朝廷把乡村给抛弃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抛弃它。”
其他委员们也说,劳工党应当协助建立乡村小学,然后把乡村掌握在手中,而且他们也有这样的条件,生产-销售合作社作为一个大型的生产、商业组织,不仅可以调动起地方的人力,也能调动起大量的资源,在合作社的名义下建立乡村小学,并不是很困难的问题。
田均一听完了各位委员们的发言后,方才接着说道:“同志们的意见我认为是正确的,既然朝廷自己丢掉了对于乡村的控制力,那么我们完全可以接收过来。如何接收?无非就是通过对于地方经济权力、治安权力和教育权力的争夺,从而实现党对于乡村的领导。
地方经济权力,其实就是对于土地的控制,对于农业产出的控制。但归根结底,还是组织生产,把尽可能多的劳动力从单干户转变为社会化大生产的劳动者。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转变?因为只有社会化大生产的劳动者才会去关心国家和民族的前途,单干户只会关心老婆、孩子和家里的几亩地,他们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因此既不希望得到外人的帮助,也不希望帮助外人,我们不能指望这些小农站出来保卫国家和劳工阶级的利益,除非洋人已经打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只有当他们成为整个社会化大生产的一分子,这个时候国家的利益、劳工阶级的利益才会和他们自身的利益重合在一起,国家和劳工阶级的利益受到损失,他们的个人利益也就受到了损失,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断然起来捍卫国家和阶级的利益,而不是冷眼旁观。
如果让小农变成社会化大生产的一分子,我们就要进一步发展生产-供销合作制度。当前的农村中,小农户在劳动力、农业生产工具、牲畜、肥料、土地规模上都处于劣势,他们的生产经营过去是勉强满足温饱,现在则是依赖举债维持,只要有一点天灾人祸,这些小农户就会陷入破产的境地。
为什么我们的生产-供销合作社会受到农户的欢迎,而遭到地主的反感?因为生产-供销合作社打断了地主借债给农民,农民永远也还不清债务的高利贷农业生产链。这一循环起于农民向地主借债渡过某个难关,最终则以农民失去所有土地和财产而告结束。
过去,朝廷为了维持稳定,对于乡间的高利贷还有所压制,但是在列强打开国门之后,朝廷对于乡绅的约束力越来越低,苛捐杂税越来越多,农民陷入高利贷陷阱的数量自然也越来越多。假如用西方人的话来说,西方资本主义的输入,导致了中国小农经济的破产,从而让土地大量的向地主手中集中了。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是什么问题?就是因为西方资本主义下的农业生产效率更高,比如过去乡村中的妇女以纺纱、织布为业,但是现在乡村中的土纱土布除了自用之外,几乎失去了销路,因为洋纱洋布更便宜,江南一带的乡村直接购买洋纱织布,还能维持一部分土布市场外,内地乡村的手工业几乎都破产了,因为运费和厘金太高,内地乡村想要购买洋纱织布都是不合算的。
男耕女织是小农经济的根本,当女子失去了纺织贴补家用的渠道,那么本就不堪重负的小农户就加快了破产的进程。所以,加入生产-销售合作社就成为了这些小农户拯救自己的希望。
那么生产-销售合作社能否拯救小农户?要我说,肯定拯救不了,因为维持旧有的小农经济对于准备进入工业时代的中国是不可能的,一个工业中国需要充足而低成本的农业原料,也需要一个能够吸纳工业品的富庶农村,那么这就需要集中土地进行经营。
当然,我们的集中土地不是如地主阶级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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