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可他知道，真正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左宁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角：“主人，我们离开吗？”
李轩摇头。
他走向那面墙，伸手抚过**酆都**图腾。指尖传来刺骨寒意，还有一丝微弱的脉动??就像心跳。
“你说钥匙在门外？”他喃喃自语，“那如果……我不是来开门的，而是来砸门的呢？”
他转身，目光扫过屋里散落的文件夹，最终停在那份写着“7?19集体自杀事件”的档案上。翻开第一页，是一张火灾现场照片：二十一名死者围坐在大厅，双手交叠放在膝上，面容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
但李轩注意到一件事??他们的影子，全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不是光源的方向。
而是地下室。
“地下二层……老周死的地方。”李轩眯起眼，“那里有什么？”
左宁答：“监控死角，废弃锅炉房，还有……一口井。”
“井？”
“通向旧城区地下水道，据说是民国时期建的避难所入口。三十年前就被封死了。”
李轩笑了。
“如果记忆是火种，那遗忘就是灭火器。可他们一个个自焚而死，说明有人在不断点燃记忆。而点燃记忆的最好方式……是让人亲眼看见。”
他合上档案，看向左宁：“带我去那口井。”
“可那里已经是冥界渗透最深的区域，您可能会??”
“我会死？”李轩打断她，咧嘴一笑，“我已经死了。从签下黑律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活人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但我还能杀人。”
两人走出杂务科时，走廊已变得陌生。墙壁渗出黑色黏液，天花板垂下类似肠管的肉质组织，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头发的味道。整栋楼像一头垂死巨兽，正在缓慢消化入侵者。
电梯坏了。楼梯间传来婴儿啼哭，还有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
“走消防通道。”李轩说。
左宁点头，长刀虚划，一道黑光劈开前方迷雾，显现出一条干净的路径。
他们一路下行，每一层都更加腐朽。三楼办公室的电脑屏幕自动亮起，播放着火灾当天的监控录像；二楼厕所镜子里，站着一群浑身湿透的孩子，齐声说“对不起，我没守住门”；一楼大厅，那张合影被放大贴满四壁，照片里的人全都转过头，盯着他们。
终于抵达地下二层。
停车场空荡阴冷，车辆锈迹斑斑，像是停放了几十年。远处角落，一口青石井静静矗立，井口用铁板焊死，上面贴满符纸，早已发黑剥落。
李轩走近，发现井沿刻着一行小字：**此门不通人间，唯许归魂出入**。
“这是……单向门？”他皱眉。
左宁点头：“生者入，魂不得出。除非有人自愿献祭，打开回程路。”
李轩忽然明白了什么。
十八年前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
是祭祀。
二十一名住户，全是自愿赴死的祭品，用来供养这扇通往酆都的侧门。而“守门人”的职责，从来不是阻止鬼魂作乱，而是防止真相泄露??因为一旦有人记起“他们是被献祭的”，门就会复苏，怨念暴涨。
黄耀祖知道真相，所以他用黑律之力掩盖记忆；前六任守门人知道真相，所以一个个被灭口；第七任??也就是青年的哥哥??试图揭露一切，结果被门反噬，烧成焦尸。
而现在，轮到他了。
“左宁。”李轩低声说，“我要下去。”
“下面没有空气，没有光，也没有时间。”
“但我有你。”
左宁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属下护主，万死不辞。”
李轩抬脚，一脚踹向铁板。
符纸纷飞，焊点崩裂，铁板轰然坠落，发出悠长回响。一股腥风从井口喷出，夹杂着哭声、笑声、诅咒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
走廊尽头，那扇写着“杂务科”的门缓缓关闭，仿佛在为他送行。
然后，他纵身跃入井中。
下坠的过程没有尽头。
四周漆黑，唯有左宁的刀光如引路灯火。不知过了多久，脚下终于触到实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 cavern，穹顶布满发光菌类，照出中央一座石台。台上摆着七把椅子，六把已碎，第七把坐着一具干尸??身穿警服，面容依稀可辨，正是黄耀祖。
可他还活着。
双眼睁开，瞳孔全黑，嘴唇微动：“你来了……新守门人。”
“我不是来接班的。”李轩一步步走近，“我是来拆台的。”
黄耀祖笑了：“你知道毁掉这门，会释放多少冤魂吗？它们会席卷整座城市！”
“那就让我成为它们的猎物。”李轩举起手，掌心浮现黑律印，“我既是新任契约者，也是……斩门之人。”
他转身，对左宁下令：“
“斩断此地因果，焚尽虚假之门??以我之名，代行酆都之罚！”
左宁高举长刀，刀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一瞬，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后??
刀落。
石台崩裂，井壁坍塌，天空（如果那能称为天）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露出旋转的星河与森然鬼城轮廓。
无数冤魂咆哮着冲出，却又在触及李轩身体的瞬间，被黑律印吸收。
他在燃烧。
不是肉体，而是寿命，是灵魂，是作为“人”的存在本身。
但他没有停下。
直到最后一道怨念消散，直到那枚**酆都**图腾在尘埃中化为粉末。
天亮了。
阳光透过大楼天窗洒下，照亮空无一人的杂务科。
桌上的奶茶已经干涸，积木塔完好无损，仿佛昨夜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墙角，多了一件东西??一件染血的警服，整齐叠放，上面别着两枚徽章：一枚是警察编号，另一枚，是刻着“黑律执掌者”的青铜令牌。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医院里，一位沉睡十年的植物人女子，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望着天花板，轻声说：
“老公，我梦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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