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扬对宝月下必杀令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面对这样一个问题。
其实当他下令的那一刻就注定了,现在已近乎是一个死局。
人际交往中有两个常见的误解。
前者是认为真诚能必杀,以致关键时刻,尽露底牌,幻想坦露无遗来一击。
后者是认为人心不可测,以致紧要关头,猜忌多疑,只会全副武装耍心机。
前者信奉以心换心,认为只要交出绝对的真实,就可以收获同等的信任和爱戴。这在本质上,其实是把复杂的情感互动,简化成了机械的物物交换,低估了人情的幽深和复杂,也高估了人性对真实的需求与承受。
比方女生恨恨质问“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你是毫无保留地历数自己取次花丛的经历,最后来一句“无他,唯手熟尔”,以真诚打动对方的芳心?
还是一笑揭过,很拽地说一句“天资高嘛,我也没办法”然后迎接对方的枕头暴击加甜蜜偎依?
再比如某位对你欣赏至极的前辈,热情似火地邀你参会吃饭,席间其乐陶陶,酒脱形迹,
让你论其学问长短,以真知见教,言无顾忌。
你是真的不顾忌,纵言狂说,列出一二三四,直指其弊,痛陈其学问未到处,让对方因你的披肝沥胆而震憾,然后当场引你为忘年知己?
还是说长放短,赞其创獲,但不是唱赞歌,而是客观地谈学问,扬则有据,抑则存厚,不说对方学问未到处,而述自己学问未到处,另呈新刊论文单行本一封,并乞斧正?
所谓真诚是必杀技,不是说真诚的内容,而是说真诚的态度。
在很多情况下,真诚如果没有选择,没有技巧,没有温度,那就不是必杀,而是自杀。
这种自杀归根到底还是把人想得太好,默认只要足够真诚,别人便能敞开心扉,包容接纳,没想到你所谓的交心,却反而使心生了嫌隙。
对于此现象的另一个极端就是把人想得太坏。
把人想得太坏则是认为人心不可测,故而层层防御,事事多疑,把广阔多变的人性疆域刻板成黑白分明的棋盘。只要染上黑的烙印,那任何主动的善意都会被解读为包裹阴谋的糖衣,所有温暖的靠近也皆会被视作精心设计的陷阱。
由此导致用冰冷的逻辑去拆解自然的感情,用功利的算盘去丈量人心的距离。
然后就是自己不交心,同时也不相信别人能交心,如此则很难交到真朋友,也很容易错失机遇。
萧宝月这个发问,是不是机遇暂时还不好判断,但王扬已经意识到,他此刻的回答,有可能会成为某个转折,甚至影响深远。
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王扬自从驯服恶龙开始,一直用的便是攻心之策。现在大军合围,破门在即,这个问题一旦答不好,那之前一切努力,说不定会就此化为泡影。
既然不能过于坦诚,又不能过于多疑,那应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呢?
策略。
适当的策略。
人可以坦诚,但不能坦诚到毫无策略。
人可以多疑,但不能多疑到全是策略。
只有适当的策略,才能给出真正的制胜一击。
“所以,你想杀我吗?”
萧宝月的声音响起,王扬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问宝月道:
“你问的是之前,还是现在?”
宝月眯起漂亮的眸子:
“之前如何?”
王扬看着宝月:
“最开始你威胁我的时候,我当然想杀你,但又不现实,所以只能想想。后来我们改为合作,我就不想了。”
宝月没有丝毫被带偏,目光片刻不离地盯着王扬,问道:
“这次交兵,你想杀我吗?”
王扬无所谓地说道:
“我出兵前,悬重赏杀敌营中汉家男女。”
这也是蛮兵冲太猛的一个原因啊!王扬突然想到。
宝月脸上的血色倏地褪去,仿佛整个人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她微微恍惚了一下,向后退开些许,那双明媚的眼眸黯淡下去,只觉意兴阑珊,原来一切——
“然后我吩咐小珊,去救你。”
这就是王扬之前和宝月聊被擒过程的原因。他一是打探宝月护卫的死伤情况,二是要看陈青珊是否和宝月他们动了手。如果动手,动到什么地步。
蛮兵人多,又是公开下令,不太好瞒,不如认下,但和小珊一个人说的话,操作空间便大了......
宝月本来失望黯然,听到这句话时,像被人猛地拽了一把,瞬间从低落的情绪里回神来,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倾身子,黯淡的眸子随之被点亮,一丝喜色飞快地掠过眉梢,但这喜色只绽放了短短的一瞬便被更深的审慎所取代。
她终究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少女,长期的处境让她习惯了在希望面前停下脚步,辨别真伪。
“救?”宝月眸光锐利起来。
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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