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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房裏响起周凤仪的呢喃,平静且轻柔,如同某个日光倾城的温暖午后,何墨寒一觉醒来,枕边人低声的软语。
周凤仪枯坐在地上,依偎在何墨寒的怀抱裏,她一滴泪也没有掉,眼眶干涸,如同古井无波。
“有那麽一瞬间,我突然不后悔嫁给你了。”
周凤仪最终倒在何墨寒的怀中,双手抽搐着再无力气讲话,转而发狠地将自己的小臂抓出一条的血痕,她的眼角泛起水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林晚堂在一旁看得心裏不是滋味儿,但诸事皆有因果。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又岂是他作为一个看客可以改变的。所以林晚堂碰了下秦褚生的胳膊,希望给周凤仪留有最后的体面,秦褚生心领神会,只道:“收监吧。”
两个巡捕循声上前,谁料何墨寒却一把挥开,他死死搂着周凤仪,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的妻子。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份迟来的深情并未博得巡捕们的同情,反而让秦褚生更不耐烦了,“你知道拒捕是什麽下场吗?”
“我不是要拒捕,”何墨寒接过巡捕拿来的手铐,毫不犹豫地扣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你们把我一起带走吧。”
“理由?”秦褚生虽表面上不动声色,但他感觉似乎有什麽真相即将呼之欲出。
果不其然,何墨寒并没有让他失望——“是我在钟楼放的火,然后联系了警务局,说你们帮裏起了內讧,让他们接手这件案子。”
纵火案的元凶居然是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林晚堂一阵后怕,“是你放的火……”
“没错,我听说死了一个印度巡捕,”何墨寒一双冷目凝视着林晚堂,他嗤笑一声,仿若自嘲,“只可惜,怎麽死的不是你呢?”
秦褚生出手如电,一拳径直打在何墨寒的脸上,他什麽都没说,不过是将林晚堂又往身后护住了半分。林晚堂扽了扽他的衣袖,示意自己无碍。
对于这骤然横生的变故,何墨寒还没反应过来,头就已经撞到了墙角,他半天爬不起来,周凤仪忙去搀扶,喉间溢出一声心力交瘁的嘶吼:“先生,你糊涂啊!”
何墨寒嘴角流血,面容扭曲,却因着周凤仪的一句话舒展了眉头,“凤仪,你不明白,只有他死了,你才可能逃过一劫。”
林晚堂深深提了口气,原来那把火,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想想也是,沙恩只是秦褚生身边的一个小喽啰,哪有杀一个探案顾问来得实在。
秦褚生同样惊诧不已,何墨寒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如果林晚堂死在了那场火裏,巡捕房没了探案顾问,这桩案子多半会由警务局处理,那到时候周凤仪极有可能逍遥法外;如果林晚堂没死且查到了凶手是谁,何墨寒也逃不过袭警一罪,他刚好但求一死去陪周凤仪。
何墨寒这一招剑走偏锋,赌的是要麽同生,要麽共死。即使以牺牲旁人为代价,只要能和周凤仪生同衾亡同椁,不惜破釜沉舟。
“凤仪,我之前总以为,人生在世不过数十年,势必要活得潇洒自在,可当我猜到是凶手是你时,我忽然就想通了。”
何墨寒发出沙哑的轻笑,心裏却一点波澜也没有,连方才刻骨的恐惧也已然消散,“好歹夫妻一场,我不能弃你于不顾,若你注定难逃一死,那咱们地狱见。”
世间一切的纷扰,似乎都在这一刻默然安息。
何墨寒恍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在这种空荡荡的感觉裏,他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久到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还不曾到来的一个夏夜,新嫁娘坐在绣了龙凤呈祥的红榻上,她半举团扇,白晳的容顏添了霞妆,一对双鸾点翠的步摇戴在鬓发间,后髻下方是两对如意镂金长簪。
于此珠光宝气的幻影裏,何墨寒看着眼前的周凤仪,她满脸泪痕,碎发被冷汗粘在前额,明明是这般的狼狈沧桑,可她却和当年的影子霎时重叠在一起,难分彼此。
何墨寒终是被巡捕押走了,好在跟周凤仪一起,等待他们的或许是死刑,或许是一枪毙命,但心却是踏实的。
瞧着这对亡命鸳鸯,林晚堂兀自嘆道:“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姓何的这麽大动干戈,可终究是辜负了周凤仪,还让伊丽莎白死得不明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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