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时妖风大作,高瑜道了声不好,下雪了。
中途有段路实在不好,高瑜和康寻下车推着车走了一段。雨刷多次被冻住,康寻下车掰了好几次冰,煎熬到半夜十点多,他们才回到村裏。
高瑜帮康寻搬行李,印着高档商标箱子一个个落到地上,与简陋的卧室格格不入,康寻把行李箱堆在角落,清点着数量。
暴风雪趋势强烈,卧室的小窗户被打得啪啪响,这种情况不适合再出门,康寻邀请高瑜留宿。
他去厨房煮了面糊,想拿手机拍个照给徐尔看看,图片却一直发不出去。风雪把信号刮断了。
面糊煮好了,康寻给康民送去一碗,端着两碗回房间。
高瑜吃面糊不会发出声音,姿态也得体。
康寻记得村长说过,高校长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是为了实现理想来到他们这。
“我想说几句,就当我废话了。”高瑜吃完面糊,对康寻说。
“明年能参加考试的就那麽几个,能考上的大学,我猜就你了。大专应该能有三个。”高瑜说,“小子,能考出去就带着你爸一起走了,別回来。一代一代,一步步地往外跨,最后就海阔天空了。”
“我之前还觉得你有自己的想法,不会由着你爸。偏偏这次你选择回来照顾他。”高瑜点了根烟夹在手裏,“孝顺有很多种方式,你可以拜托我帮你,或者其他人,不该自己回来。这边的教育质量就这样,你拿前途去赌,不应该。”
康寻笑笑,“老师,我会带我爸离开这裏的,时间问题,但是不会太久。”
高瑜长舒一口气,“行,你明白就好。”
康寻略带好奇地问:“老师,你的理想实现了吗?”
高瑜吸了口烟,语气轻松:“你考去京宛我的理想就实现了。我的理想就是希望资助培养的学生能走出大山,一个就够,越多越好。”
他笑了笑:“带完这一届我也要回去陪我爸妈了,你争点气,去京宛上学的机票算我的。”
后半夜,康寻还在不停尝试着连上网络,偶尔有几秒钟能冒出一个信号,但因为强度不够,他发出去的消息还是会变成小红点。
他的动作很轻,为了不打扰到睡着的高校长。
康寻不免惆悵地想。
徐尔就是不一样的。
只有徐尔躺在他旁边的时候,他会很紧张。
煞风景的风雪,害他没法跟徐尔发一条消息。
雪连着下了三天,每天村长都要组织一批人铲雪,一家出一个劳动力。
一般不会叫要备考的学生,但康民行动不便,又要面子,要求康寻代替他去。
他铲雪时碰到了康梓的爸爸,康寻没空吵架,主动避开了对方。
但康梓的爸爸不打算放过他,大声问:“康寻,你爸是不是残疾了?”
康梓爸爸说话好听,在村裏人缘比康民好得多,他这麽说完,周遭一些男人大声笑起来,“下不了地了,跟废人有什麽区別?”
这个下地不是无法行走的意思,而是后续无法种地。
对于农民而言,这是要命的事情。
他们的表情没有一丝同情,全是嘲笑。
康寻迅速将自己负责的区域铲干净,然后往家裏走。
他作业还没做完,没时间听这些人说话。
康梓的爸爸在后头喊,“你爸残废了,我们这些亲戚都得去看看的啊!”
看不过眼的村长和一些村裏人打着圆场,让他们別欺负孩子,却无法阻止他们的嘲笑声。
追根溯源,这个村子裏家家户户都是亲戚。有坏的,也有好的。在哪都是这样。
——
又过了一周,手机终于能连上网。
徐尔发了几十条消息,最后一条在早上,问他是不是雪灾了?
康寻给徐尔分享他拍的雪景,告诉他雪停了。
徐尔发了个猫猫头哭脸。
康寻:如果有信号,我每天都会给你发消息。
徐尔发来了张图片。
是他的手臂,布满了红疹。
康寻心揪起来。
康寻:过敏又严重了?
徐尔:昨天跟我姥爷去田裏玩,晚上就这样了。县医院治不好,现在转到市医院了。
康寻:不是一般的过敏吗?你还能行动吗?
徐尔:过敏导致的并发症,我走不了路了。
康寻想起来,宿管说徐尔身体不好。
他开始后悔,为什麽没有留下,如果呆在宿舍陪着徐尔,或许徐尔就不会跟着姥爷去玩。
他又问了些问题,徐尔没回,再回复是两小时后。
徐尔:我一直想睡觉。
康寻:好好休息。
发完这条消息,康寻收拾好书包去找村裏的大巴司机。
去到对方家裏时,司机跟高瑜站在一起,正在讨论怎麽修车。
高瑜见他背着书包,“要去学校了?有什麽不懂的问我也行,省得走那麽远。”
康寻问:“我想去镇上,能走吗?”
司机嘆气:“我的巴士还有你高老师的车都坏了,路也被树坏了,你看这村裏谁能出得去?”
康寻內心焦躁,蹙眉算着步行的时间。
高瑜问:“怎麽了?你朋友出事了?”
康寻道:“徐尔过敏住院了,我要去看他。”
高瑜盯着他看了一会,随后才说:“半夜冻死在路上,让他来给你烧纸?”
他拍拍康寻的肩膀:“你跟他保持联系就好,等路修好了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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