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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情况,又有可能比推演的,更为恶劣。」
「诚如孙卿所言,一隅之地民变,便可糜烂数省。」
「而地方之税吏丶边关之兵祸丶天降之灾荒,谁也不知会在何时,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说到这里,他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诸位爱卿不会真的相信,天降灾祸,乃是君主失德所致吧?」
站在前列的礼部尚书来宗道,嘴唇动了动,脸色涨红,却终究一个字也不敢说。
朱由检背起双手,就在这屏风之前,缓缓踱步。
「除此以外呢?」
「东汉末年,瘟疫肆虐,乃有《伤寒杂病论》出世,活人无数。」
「如今我大明,痘症闻之色变,若有大医于人痘之术外,再开新方,可令天下再无痘症之忧,我们是要推广,还是不要推广呢?」
「若再有一位大医出世,令产妇生子,存活率再提一成,我等是要将此法传遍天下,还是将其束之高阁呢?」
「推广了,生民得福,然大明国祚,因此更短。」
「国祚终结,则天下倾覆,战乱连绵之下,丁口必然减半,生民终究还是难逃涂炭之苦。」
「四书之中,字字说仁,句句讲义。朕虽无名师教导,然仁义二字,早已刻入骨髓。」
「但如今,左手不仁,右手不义。此等两难之局,又当何解呢?」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叩问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何解?
何解?!
群臣默然。
有几人嘴唇翕动,却又颓然闭上。
此问,无法无解!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非人力之所能及,此问,自古便无解。
只是今人到如今方才发现此问罢了!
朱由检停下脚步,他从每一个人的脸上看过,与那一双双或惶恐丶或悲伤丶或茫然丶或逃避……甚至是带着一丝乞求的眼神,一一对视。
花甲之年的黄立极丶成基命丶韩爌……
已过不惑的杨景辰丶薛国观丶霍维华……
不过而立的卢象升丶孙传庭,倪元璐……
驱使天下英才,以成不朽之功业,这就是帝王的责任了。
朱由检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首辅黄立极的身上。
「元辅,你今年五十有九了。」
黄立极心中一凛,躬身道:「臣……是。」
朱由检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的话。
「朕说句不客气的话,纵使大明亡在二十年后,恐怕也与你无关了。」
「那你,还愿意与朕一同,扭此大局,破此两千年来华夏治乱循环之天命吗?」
此言一出,黄立极猛地抬起头,眼中激动难言。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天子,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眼睛。
皇帝问的不是他的能力,不是他的忠诚,而是在问他的道。
是在问他,在这花甲之年,是否还愿意为一件或许看不到结果,却足以名留青史,泽被万世的伟业,献上自己的一切。
黄立极沉默片刻,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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