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位老僧的故事,并未结束。”李清道。
他们在谷口扎营,静候月升。
当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果然钟声响起,悠远苍凉,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又似出自九天之上。
三人循声而入。
穿过密林,越过断崖,最终来到一处隐秘洞窟前。洞口镌刻古篆:**心冢**。
“心之坟墓?”赵岚皱眉,“谁会把自己的心埋在这里?”
“或许,是不愿再用心的人。”苏瑶轻推石门。
洞内空旷,中央立着一口青铜棺椁,四周壁画栩栩如生??描绘的竟是他们三人的生平:童年嬉戏、共闯秘境、对抗命运、焚丹弃剑……甚至连他们在荒庙中听经的那一幕也被刻画其上。
而在最深处,一幅尚未完成的画正缓缓显现:三人背对观众,走向一片未知星海,身后大地崩裂,星辰陨落,而他们的身影却越来越亮。
“有人一直在记录我们。”李清沉声。
忽然,棺椁自行开启。
一道身影缓步而出??面容枯槁,双目无神,身上穿着与老僧同款的袈裟,但气质截然不同。此人周身缠绕黑气,灵台封闭,竟似魂魄残缺。
“你是谁?”赵岚厉喝。
那人张口,声音却是两人叠加??一半沙哑慈悲,一半冰冷机械:
“我是……未能圆满的愿。”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破碎的符印,赫然是“**核**”的印记!
“原来如此!”苏瑶惊呼,“他是‘核’分裂出的最后一块意识碎片!是那个曾想要拯救一切、最终却被规则反噬的‘最初执念’!”
“不错。”那身影低语,“我是你们未曾说出的那个答案??如果当初你们选择彻底摧毁命运长河,重启万界,是否就能终结痛苦?”
李清凛然:“那你为何在此?”
“因为我被拒绝了。”他冷笑,“你们选择了聆听,而非掌控;选择了放下,而非征服。于是‘核’自我分解,唯余我一念执存,封于此地,名为‘心冢’。”
洞中寂静如死。
良久,苏瑶上前一步:“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复仇?强迫我们接受你的方案?”
“不。”他摇头,“我只想问一个问题??当你们看到世间仍有战乱、疾病、离别、死亡,真的能安心坐在桃树下喝茶吗?难道你们的平静,不是另一种逃避?”
这句话如利刃刺入三人内心。
赵岚脸色铁青:“当然不能!我每夜闭眼,都能听见母亲临终的呻吟!我能装作看不见吗?”
李清握拳:“我炼过无数丹药,却救不了一个咳血而亡的女孩!你说我能无动于衷?”
苏瑶泪流满面:“可如果我们每一次心动都要去干涉,每一次悲伤都要去修正,那我们和当初的‘核’有什么区别?我们会变成新的暴君,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剥夺他人经历苦难的权利!”
那身影怔住。
“痛苦无法消除。”她继续说,“但我们可以在别人痛苦时,递一碗热水,陪坐一晚,听他说完一句话。这才是我们现在的路。”
那人久久不语,终是仰天一笑,笑声悲怆。
“好……好一个‘听见’。”他退入棺中,“既然你们已找到自己的答案,那我也该安息了。”
石棺缓缓闭合,壁画逐一黯淡,唯有最后一幅图依旧明亮??三人走向星海的身影,竟开始散发柔和光芒,照亮整座洞窟。
待他们走出洞外,回首望去,只见山体轰然闭合,藤蔓缠绕,仿佛从未有过入口。
“结束了。”赵岚喃喃。
“不。”李清望向星空,“这只是新的开始。”
此后半年,三人重返小镇,过起了真正平凡的日子。
苏瑶种下的紫菀开花了,一丛丛蓝紫色花瓣迎风摇曳,清香袭人。她开了间小小医馆,不分贫富,皆施药诊治。孩子们都喜欢围在她身边,听她讲那些关于桃树与笛声的童话。
李清每日读书写字,还将多年所学整理成册,命名为《炼心录》,书中无一丹方,全是关于执念、欲望、恐惧与放下的思辨。他不再追求完美丹药,反而常帮村妇熬制治咳嗽的草药汤,一边搅动锅铲,一边哼着跑调的小曲。
赵岚则成了镇上的武师,教年轻人练拳防身,但从不传授杀招。他常说:“拳是用来守护的,不是用来征服的。真正的强者,是在愤怒时还能停下拳头的人。”
某日黄昏,一位流浪书生路过,见到三人生活情景,感慨万分,提笔写下一副对联贴于村口:
> 上联:焚丹弃剑非无情,一茶一饭皆慈悲;
> 下联:舍道求凡乃大悟,半锄半犁即修行。
> 横批:人间即是道场。
春去秋来,岁月如歌。
又是一年流星雨夜。
他们再次抬头,只见天穹裂开一道缝隙,隐约有哀鸣传出,似有某个世界正在崩溃边缘。
这一次,他们没有煮粥,也没有告别。
只是默默收拾行囊,带上斗笠、药篓、旧袍。
临行前,苏瑶摘下一朵紫菀,夹进《炼心录》中。
李清在院中石桌上留下一本书,扉页写着:“赠予后来者:不必成为英雄,只需保持温柔。”
赵岚则将那块磨得光滑的青石,轻轻放在老槐树根下。
他们最后一次回望小镇。
灯火点点,炊烟袅袅,孩童笑声随风飘来。
然后,转身,踏入夜色。
山风拂过桃林,花瓣纷飞如雨。
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又跑来敲门,却发现屋中无人。
她疑惑地推开门,看见桌上留下的书,好奇翻开。
第一页上,画着三个简笔小人,手牵着手,站在一棵大树下,头顶写着一行稚嫩的字:
“他们去听别人的故事了。”
小女孩笑了,把书抱在怀里,蹦跳着跑进桃林。
而在遥远的宇宙尽头,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之中,微弱的呼救声终于被捕捉到。
一道身影悄然降临废墟之上。
他没有拔剑,没有结印,只是轻轻坐下,握住一名垂死孩童的手,低声问:
“疼吗?”
孩童含泪点头。
他点点头,抱着他,静静等待最后一刻来临。
星光渐暗,灵魂离去。
他仰望虚空,轻声道:
“我在这里,我听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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