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一屁股坐下,小抿一口热茶,趁着这份烫劲儿提了提神,开始阅读起来。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倏忽过去。
蓝因海放下手里的剧本时已经快十二点半了,他叹了口气,只觉自己又浪费了生命中的一个上午。
站起来松了松腰,他招呼对面的梁秉鲲。
“走啊,吃饭去?”
对面的梁秉鲲却置若罔闻。
蓝因海干脆走到他面前,“我说你——哎?你干嘛张着嘴啊?”
梁秉鲲这才惊得回过神,合上嘴,只觉得下巴都酸了,口舌嗓子都是干渴无比。
他伸手抓过早已凉透的茶吨吨一通牛饮,解了渴,这才抓住蓝因海喊起来。
“神啦!老海!神啦!”
“什么神了鬼了的?好好说话!”
“这稿子!神啦!”
梁秉鲲兴奋地满面通红,指着桌上的《法源寺》,“是历史题材,却又不是一般的历史题材,哎我一时间说不清楚,这个对话,场景……”
“真的假的?”
蓝因海将信将疑的拿起稿子,放到自己桌上,还是拉着梁秉鲲出了办公室。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谁成想,到了食堂的梁秉鲲没了往日的作战勇猛,反而喋喋不休的谈起感想来。
“哎呀,我不是故意透露内容啊,但是我是真没想到有人能把戊戌变法讲得这么有意思,偏偏所有场景还只需要一个‘庙’,安排的妙啊!”
他这边越说越上头,蓝因海心中的好奇也越堆越高,吃完饭,俩人迫不及待地回了办公室。
拿起桌上的《法源寺》,蓝因海翻开了第一页。
照例是人物表。
他大略一看,慈禧、光绪、谭嗣同、康有为……心已经凉了一半。
这些年看过的历史题材话剧,要么空洞无聊照本宣科,要么干脆就是瞎编乱造。
按捺住心思继续读下去,终于第一幕开始。
【1921年的法源寺,春季四月,丁香花开。千年古刹的墙上树影斑驳,暗香浮动间。寺庙正殿,上方悬挂着法海真源的匾额,和尚们正在其中迎接往来的香客。】
【幕启,钟磬声响起。】
蓝因海看到此处,心中依旧觉得普普通通。
不过接下来的台词瞬间就让他感受到了不一样。
方丈普净和谭嗣同的台词交错出现,雨点般打在心头,氤氲出了这出戏的别样韵味。
紧接着就是各路历史人物轮番登场,不断在历史情境中跳进跳出,甚至还有大人物们与小和尚“异禀”的对话,问他想看哪一段——历史忽然成了在一个小和尚面前表演的“舞台剧”。
蓝因海嘟囔一声,“写的什么鬼东西?”
可是这鬼东西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仅仅是谭嗣同一开始的一段自白就让蓝因海反复读了三遍。
【……戊戌年我三十三岁,我想以我个人之躯打破数亿国众的意识桎梏,就好像在集体的潜意识的湖面上投下一枚石子,抑或用生命化作一道闪电,去惊醒那深睡的人。】
这文字中的情绪放荡恣肆,饱满到快要溢出来,蓝因海根本舍不得停下。
但他读得格外慢,心中存着“难道就没有差错”的怀疑,努力的想从字里行间挑出些毛病来。
可是除了几个错别字,啥也没挑出来,反而是一幕幕富有感染力的场面、对话让他忍不住心神激荡。
等看到最后,最早出场的人说着一开始的台词再次离去,一种历史的循环感油然而生。
紧接着,“异禀”一句“师父,昨天有位小施主为他的岳父杨昌吉守了一宿的灵,还给了些功德钱,我让他在功德簿上留下了名字……”
至此,幕落。
蓝因海不由得一激灵,那一刻,历史与现世通过一个人物的交织立刻拉近了距离,宏大与久远的气息扑面而来,灵魂战栗间,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多少年没看过这样优秀的历史题材话剧了?
对面的梁秉鲲看他掩卷出神,明白蓝因海是看完了,他这才感慨道:“咱们这么多年,改编过西方的名作,过去的、当下的,莎士比亚的……借鉴过不少先进、当代,美意德法英……反而属于咱们自己的太少啦。”
言下之意,这部《法源寺》是难得一见的文化作品。
蓝因海缓缓点头。
“剧本我现在送到刁院长那里,你去不去?”
梁秉鲲立刻站起,“去!一起去!”
此时此刻,忙碌了一上午的钟山刚在食堂吃完饭,正跟“工友”们在副台处休息。
燕京的这个三月,与往年并无不同,今天与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从今天开始,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已经有人开始为他失眠了。<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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