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却有星子点点洒落山间。归心书院的钟声早已停歇,可那余音仿佛仍缠绕在枝叶之间,迟迟不肯散去。里来说坐在院中石凳上,手中握着一枚温润玉瓶??正是赫峥交给她的那只曾盛过她鲜血的容器。瓶身刻着极细的小字:“甲子三月初五,取血一滴,以安其魂。”笔迹熟悉得让她心口发紧,那是看没是的手书。
她低头看着瓶中残留的一抹暗红痕迹,像是干涸的眼泪,又像未完成的誓言。三年来,他每十五便悄然取她血样,不是为了害她,而是为了压制体内那股源自逆鳞针残蛊的侵蚀之力。他怕自己失控,怕重蹈萧景桓覆辙,怕那一夜血月之下,他会亲手将剑刺入她的胸膛。
所以他选择了独自承担。
“你总说不愿再让我背负什么。”她轻声道,声音落在寂静夜里,如同落叶坠潭,“可你知道吗?最痛的不是生死一线,是你把我挡在真相之外。”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稳,一如往昔。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他。
看没是披了件旧青衫走来,左臂包扎处渗出淡淡血痕,脸色仍显苍白,却已能站得笔直。他在她身旁坐下,目光落在玉瓶上,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我原以为……只要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难过。”
“可我会恨。”她终于转头看他,眼中泛起水光,“若你真出了事,而我竟毫不知情,只能在事后听别人说起你的牺牲??那样的活着,比死还冷。”
他喉结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我只是不想你再为我流泪。从前你在宫墙之内,为家人、为权谋、为天下流尽眼泪;后来我们逃到江南,你说你想做个普通妇人,洗衣做饭,看春花开满庭院。我答应过你,要给你这样的一生。”
“可普通人的日子,也该有两个人一起撑着风雨。”她握住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你说你要封印残魂,用的是监察司总领之名,可你忘了,我是南缙长公主,也是当年与你并肩破局的人。你不该擅自决定谁该牺牲。”
他望着她,眸光深邃如渊。“如果必须有人承受这一切,我宁愿是我。”
“那就让我们一起承受。”她坚定地回视他,“从今往后,再无隐瞒,再无独行。你要走的路,我必同行;你要背的罪,我也分担一半。”
他久久不语,终是缓缓点头,眼底浮起一丝久违的释然。
就在此时,院外忽传来急促脚步声。阿郦匆匆赶来,怀里抱着一卷竹简,神色凝重。“姐姐,我在梅树根下发现了这个。”她将竹简递出,“埋得极深,上面覆着符纸,似乎是某种禁制遗物。”
里来说接过竹简,拂去尘土,展开一看,眉头骤然蹙起。那并非寻常典籍,而是一份残缺的《锁心台纪略》,记载着南缙开国之初如何以“双生纯阴体”镇压地脉怨气,设立锁心阵法的过程。其中一段文字尤为触目惊心:
> “初代长公主自愿献祭,以其纯阴之血浇灌灵根白梅,魂魄三分:一守阵眼,一化风铃,一寄轮回。唯当血月重临、血脉共鸣之时,方可唤醒残识,重启台基。”
她指尖微颤。“这是……我们的祖姑母?”
阿郦点头:“书中提及,她本为帝女,资质卓绝,却被选为‘活祭’,永世不得超脱。父皇当年也曾试图破解此局,却因惧怕引发地脉暴动而作罢。如今梅树异动,血月再现,恐怕她的意志并未真正消散。”
看没是沉声问:“那‘三分魂魄’中的‘寄轮回’,是否意味着她可能转世为人?”
“不止。”赫峥不知何时出现在院门口,手中提着一只青铜小铃,铃舌已被熔断,“我在后山挖出了这个。它原本挂在梅树最高枝,据老仆说,每逢风雨夜便会自鸣,但从无人听见其声??直到三天前,它响了七次,与净安钟同步。”
里来说接过铜铃,忽然感到一阵心悸。那铃壁内侧,竟隐约浮现一行细如蚊足的铭文:
> “待吾归来,必见双月同天。”
她猛地抬头:“这不是普通的警示……这是召唤。”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四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不安的预感。
翌日清晨,阳光照常洒落小院,孩子们已在讲堂诵读《孝经》。一切看似平静,可里来说知道,风暴正在地下悄然酝酿。她独自来到后山梅树下,伸手抚过粗糙的树干,低声呢喃:“你是谁?是南缙的英魂,还是被遗忘的牺牲者?你想要什么?”
风穿过枝叶,发出沙沙声响,宛如回应。
突然,地面微微震动。一道裂痕自树根蔓延而出,泥土翻动,竟从中露出半块破碎的玉牌。她蹲下身拾起,只见玉面雕着一朵半开白梅,背面阴刻二字??
**“昭宁”。**
她呼吸一滞。昭宁,正是那位初代长公主的封号。
“你还记得我。”一个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似来自外界,反倒像从她心底浮出。
她猛然转身,却不见人影。唯有梅树枝条轻轻摆动,一片花瓣飘落掌心,竟带着温热。
当晚,她再次梦见血月。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站在一座巨大的石台上,四周环列九根青铜柱,柱上缠绕锁链,中央矗立一座通体漆黑的高塔??锁心台。塔门紧闭,门缝中渗出猩红光芒。远处,一轮血月高悬,另一轮较小的赤月低垂 horizon,形成罕见的“双月同天”奇景。
一名女子背对她而立,身穿褪色宫装,长发垂至脚踝。她缓缓转身,面容竟与里来说有七分相似。
“我是你血脉的,亦是你命运的回响。”女子开口,声音如风穿谷,“三百年前,我被囚于此,以魂饲阵,换来南缙百年太平。可人心易变,王朝更迭,我的名字被抹去,我的功绩被篡改,甚至连祭祀都无人提起。”
“如今,癸水坐亥,寒泉井崩,漠北冰湖裂开,地脉失衡。锁心阵濒临崩溃,若无人接续镇压,怨气将冲破封印,化为灾劫席卷天下。”
里来说颤声问:“你要我做什么?”
“继承我的位置。”女子伸出手,“成为新的守阵之人。以你之血,续我之志,保江山安宁。”
“可我已经逃出来了!”她退后一步,“我不再是公主,也不再属于那个吃人的宫廷!我要的是平凡生活,是我爱的人平安无事!”
女子摇头:“你以为逃离便是解脱?可只要你身上流着南缙皇族的血,你就永远无法真正自由。宿命如网,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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