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然……”她躺在他怀抱之中,经历了刚才的场景,再能抱到活人,真好。
她满足的在他怀里拱了拱。
杜皓然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于她的热情,紧紧抱着她,手臂微僵,“你已有许久没对我撒过娇了……”
唏嘘之声低不可闻。
媸妍迷迷糊糊问道,“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用手摸着她平坦的小腹,淡淡一笑,却不在眼底,“许是我做的不够,咱们再来一次。”说罢,又进入她的身体,激烈更甚刚才,同赴巫山云雨。
事毕,媸妍疲累昏昏睡去,手下意识的搭在小腹上,亦有些失落。
杜皓然茫然披衣走在院中,想起当初在父亲坟前的话。
他已经多年未曾去祭拜过父亲了,不是不想去,而是没有颜面。
他是要她立下生儿育女的功劳,才有脸去拜祭父亲的,可是如今,她为其他人纷纷生儿育女,只有他一直没有子嗣。
星夜宁静,却又燥热烦忧。两人平日的剑拔弩张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之中。
他本性本就较其他几人嚣张跋扈,又兼之求子不得,是以对媸妍更是变本加厉的一味掠夺,发泄自己心底的不明意味。
他以前就不大掩饰自己的欲望,现在更是强取豪夺,再加上她现在七个夫君,他的欲望更难随处被兼顾,情急之下,他难免有些不择手段,反正,从认识她开始,他就习惯了处处用强。
他已经是多次不顾她的意愿,床第间因为急切更是粗暴大开大合,即使是她疲惫之时也从不肯放过,最不得她欢心,殊不知他一方面是生怕在几个优秀男子之中迷失了地位,一方面是迫于当初的誓言想要个孩子。
媸妍就越发避着他,不想吃苦,亦不想给自己生子的压力。而他如此之下,就几乎次次都要强暴她,才能与她同床共枕。
到底是夫妻一场,她除了一避再避,也隐忍揭过,但她心中的不喜,他岂能不知?
这事早已惹得其他几人不满,媸妍亦是因为这事跟他吵了好几次,像今夜这般的宁静温馨,已经很少有之,他披衣来到院中,抬头望向星空,心中满满都是苦涩。
这忠义侯府,还是他当初的那个家,他也娶了心中的那个她,为何却如此烦闷悒郁?
自己曾是父王疼爱的小王爷,要什么有什么,怎会有这样为了一个女人争宠的时候,然而她的好,她的甜,亦让自己放不下。
想起幼时父亲对自己的谆谆教导,又想起她躺在自己身下的小鸟依人,不由心中一阵晦暗不明。
父亲,难道是你一直不原谅她,不认可她做杜家的媳妇么?
正在这时,一个汉子推开院门,悄声接近,那汉子穿着一身布衣常服,然气质却粗犷强硬,显然是一名军人。
“小王爷……”汉子看向他亦是十分苦闷,纠结许久建议道,“我在杏花巷安置了一个好人家的女子,相貌虽不及夫人,却也是难得清丽可人,且丰胸肥臀最好生养,还生有宜男之相,小王……”
杜皓然脸色难看,“此事休要再提!”
汉子气闷,“小王爷!你好歹为老爷留个后啊!”他说的泪盈满眶,显然对天山王极深的感情,“你就算对夫人一往情深,我等也就认了,可是好歹留下一丝血脉,让王爷在天有灵心能安啊!”
杜皓然摆摆手,“此一生,无论有没有后,我都不会背叛她,跟别的女人厮混。”
因为夏夜闷热难歇的媸妍隔窗听见他说话,不觉心中安定,幸好有他,他总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不会在男女之事上让她忧心如焚。
这一时不禁觉得杜皓然竟是那般好,枉她以前一心挂在小川一人身上。
忽听那老将说到哪里,似乎愤慨急了,突然从身后拽出两个人来,“小王爷,你与夫人感情蜜里调油,我等本来不想再添烦扰,可是你如今要让王爷断了后,我等却是不得不说!不信,你听他们说!”
那背后之人,正是当初那定苍山管账簿的沈缶言,和管着机关的黑小子孙绍文,沈缶言当初丢了账簿,怕人寻他,大约混入军中做了文职,此时被那汉子揪了出来,支支吾吾之后,将当时山上情形说了一遍。
那汉子又逼着孙绍文承认什么,谁料孙绍文看着懦弱,却念着当初一夜夫妻百日恩,嘴硬着不肯说媸妍半句不是,竟是被那大汉一怒之下腰斩了。
那沈缶言见他死了,机关之事死无对证,只得反复再三保证,天山王是媸妍亲手杀死的。
杜皓然一直以为,媸妍当日身在定苍山中,只是被动加入了贼匪,不知不觉做了父亲的对头,至于人,当日是孙氏兄弟杀的。而媸妍也没傻到承认这样的事。
他并没有想到,父亲竟是她亲手布置所杀!
杜皓然踉跄退了两步,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那汉子却依然苦苦相逼,杜皓然挥手制止,“杏花巷,我是不会去的。至于父王,让我心中平静一刻可好?”
媸妍揪着心口纠结痛苦,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一根刺,没想到就这样赤裸裸的横亘出来。
该对他有信心吗?
幻境的卑鄙让她情知后果难料,多半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心中又不愿不相信他,尤其是那个杏花巷,让她彻夜难安。
而就在她寝食难安之中,他果真去了杏花巷。
媸妍悄悄尾随。
他进去之后,那女人受宠若惊,给他沏了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
杜皓然呷了口茶,声音很是疲累,像是不能负载,“我有一个很爱的女子,如今她已经是我的妻子,可是为何,我会觉得同她渐行渐远呢?”
“你们女子最了解女子,你说,她心中在想什么?”
“我为何从来感觉不到她的爱意?”
那女人呆愣了一下,便道,“女子最喜欢的便是胭脂水粉有情郎,官人若是肯花心思去哄她,必定会成功的。”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这些我都给了她,她却从来不放在心上,因为有的是男人肯奉上真心,我的又值什么钱……”
似乎觉得是对牛弹琴,他给了那女人一些银钱,大概是不想耽误她,叫她自行离去。那女人却哭哭啼啼不肯,最后,杜皓然也只摆摆手转身走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在幻境之中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媸妍已经承受不了最后一根稻草,或许是她的不安全感实在到了一个极限,或许,是因为坚信这里是幻境,她敢于放开自己,不再舒服手脚。
那女子哭哭啼啼的样子那么碍眼,即使他已经拒绝,也无法让她觉得安全,她一刀杀了那个可怜的女人。
莲华阁主的身份让她向来不屑残害同胞,但是她告诉自己,这个女人明知她要侍奉的男人有妻子还要甘当外室,不过是一个贱妇罢了。
做完这件事,她终于睡了个好觉,再次醒来,是他质问的眼神,他原本坚定不移的眼睛出现了一丝裂缝。
“是你,杀了她?”他失望的看着她,他性情不羁,比她本性暴躁的多,若是她喜欢,杀掉个把女人并不会让他觉得怎样,或许还会因为她的醋意而让他欢喜,可是适逢知道她亲手设机关杀了他爹,一切事情都变得敏感,无法挽回。
“是我。”她平静看着他,心中却紧张。
他嘲讽的看了她一眼,“当初你是否就是这样,冷血的杀了我爹爹?只因为你的一己之私?”
“你可曾念在,你我还有夫妻缘分,而要手下留情?”
“你可曾顾虑过,哪怕你对我有一丝真心,而对我爹爹下手前留三分,来日好与我相见?”
他淡淡的嘲讽,“恐怕你从未想过吧,你竟是从来未想过喜欢我,只是被迫捡了个不想要的。”
他突然逼近她,在她耳边道,“我若是学你,是不是该杀光你的男人?”他的话让她浑身发冷,脸色惨白。
“你无法怀有我的子嗣,或许是上天注定。”他闭了闭眼,“罢了,是我强求了。整日对你用强,估计你也烦透了,你若不情愿,我再不碰你一个手指头。”
从此二人形同陌路。
直到媸妍举事那天,他带着十万禁军逆反逼宫,她才发现,他手下将领早已臣服于他,根本不需要虎符。
他以杜家血脉身份自立为帝,将她立为皇后,将她那群男人统统圈禁发配。
她孤枕难眠,他亦没有接纳过别的女人,偶尔隔着重重宫殿遥望她的身影,却再也没碰过她。
媸妍从迷雾中走出来,才觉得那一段经历苦闷煎熬,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心神恍惚,浑身冷汗,脸色苍白无一丝血色,甚至微微颤抖,她自己并没意识到,她已经几近走火入魔。
在岳小川的幻境之中,她曾经想杀了他们两个,却强行忍住,后来更是因为嫉妒想要杀了瑶姬,及至被迫杀了佐云霏,到后来心魔丛生,对弱质女流大开杀戒,她已经完全迷失……
她突然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打坐调息,却是静不下心来,只恍恍惚惚不得集中胸臆。
她强撑着爬起,跌跌撞撞向前走去,口角不断溢出鲜血,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不妨之间突然被什么跘了一下,她低头拾起,却是一阵阵眼熟,那是佐云霏路上带着的干粮和水囊,正牢牢绑在一起。
这东西出现在这里不应该是偶然,他大概不知道她丢失去了哪里,宁可自己渴死饿死不吃,也要把东西丢下,只希望她偶有一线希望捡到,聊以果腹。
胸腔中一股暖意腾起,霎时冲淡了之前涌起翻腾的气血,她竟然一下觉得好多了。有人这么爱着她,为着她,她岂可功败垂成,让杜精卫捡了便宜?
她稳稳拿起司南看了看,又随手放下,拿起干粮吃了几口,她也许并不饿,但是吃着那些东西,她只觉受到的委屈都平复了下来,开始思索接下来的问题。
如果连皓然也会变……
那么阿里……
阿里会变吗?
她放下司南,再次走了进去。
第283章犹疑不定
恍恍惚惚自三更醒来,她不由捂着胸口发呆,胸腔满满的都是悒郁和死气。
这似乎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半夜因为孤寂而醒,枕边一片濡湿。但是他实在狠心,自从登基之后,除却重大典礼,再也不肯见她,而她自然也没有去求他的道理。
他们积怨已深,已不是三言两语解释的清楚,或者是她示弱服软就能屈服的事。
他牢牢将她抓住,却折磨她,也折磨他自己。
恍惚中热浪腾起,凤仪宫起火,不知是哪个宫女碰倒了火烛?但是她此时仿佛已经蹉跎半生,
觉得好累,不想走开,就让她死吧,他是不是就放过他们两个了呢?
她安安静静换上了大婚那日的礼服,梳妆打扮,然后静静躺在床上,眼泪倾泻而出。
在浓烟之中,她静静睡过去。
这或许是她在幻境中最平静的一次了,就这么顺其自然,再也不去探究什么让她难受的东西。
然而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捞在怀里,疾步如飞,夜色火光之中,悄悄出了宫殿,睡梦之中,她似乎听见皓然撕心裂肺的喊着她的名字。
一觉醒来,眼前是阿里俊俏的面容,他依然是她最忠实的小狗,只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
“阿里……”她喃喃重复他的名字,摸着他的脸,他的脸向来美艳稚气,此刻却有了她看不透的神色,“你吃苦了。”
郎阿里笑了,“还好,虽然被关了很久,我却还是逃了出来。”他抱着她喃喃,“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救你出来,他……对你不好吧?”
媸妍脸色一白,应付的笑了笑,不知从何说起,“尚可……”
他抱着她的胳臂很是用力,竟然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不由抬起眸子仰望着他,满怀希冀,“他们呢?”
郎阿里脸色一僵,“我一个人逃出来,只顾着寻你,要救出他们实在太难……”
她理解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都怪我……”
只要莲华阁还在,她一身功力还在,总能找到他们,救出他们的。
等她重整莲华阁,却发现,以孔雀为首的大弟子和一众宫人,对她的命令支支吾吾,却唯阿里马首是瞻。
没有人肯配合她去救出她几个男人。
媸妍再迟钝也觉出了不对,幽幽看向阿里,“阿里,是不是,连你也有了异心?”
郎阿里错开她的目光,声音却火热,“我对你,永远也不会变,我在泉水下发过誓,永远不会对你不起。”
媸妍叹了口气,“我厌倦了你们你争我夺的戏码,你们只想把我牢牢握在手中,却最终哪个也不爱我。我受够了……”
郎阿里苦笑,“你怎么会觉得我们都不爱你呢,恰恰相反,我们就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爱不过来,这么惨烈。”
她死死瞪着他,却是非要一个交代不可。
郎阿里面色阴晴不定,“我是给她们都下了蛊,但是我没有坏心,我只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不要只让我亦步亦趋的跟在你的身后,不知哪天该叫你夫人,哪天该叫你宫主。”
媸妍推开他的怀抱,“我要去救他们五个,必须。”
这些日子,无论她如何提起,他总是一再搪塞,她已经绷不住了。
郎阿里一反常态,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圈在怀抱中,呢喃,“没有哪个男人,喜欢与人分享,我也一样……”
他自言自语,“以前我自卑,我的武功总是被你身边的男人牢牢压制,要眼睁睁经历那样的耻辱,我甚至怀疑我还是不是一个男人……”
他面色染上潮红,“现在我却可以轻易占有你,不再担心你不顾一切的奔跑,只让我像条狗一样在你身后奋不顾身的追。虽然我是从杜皓然那里才捡到你,但是我却做到了。我的确是个男人。”
媸妍从不知他心里这样苦,这样自卑过,她的确是从不在乎他的感受,只因他一开始就跟定了她,她笃定无论如何,他都只是他的一条忠诚小狗。
她错了么?似乎错的非常离谱。
“求你……去救救他们!”她不由单膝跪下哭泣。
郎阿里也跪下抱住她,“别这样,我的主人。”他吻住她的唇,将一枚蛊丸渡给她,强迫他咽了下去,“吞下去,我就帮你。”
媸妍不由自主吃了下去,“你给我吃了什么?”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无怨。
“欲蛊。”
从此她的身体不可再有别的男人,否则……
她痴痴呆呆的看他率人将五人救出,她喜极而泣,同几人拥抱,却受不了锥心之痛,狠下心同他们断了往来,他们失魂落魄,她亦郁郁寡欢狠心不见,最后,杜皓然病卒的钟声从宫中遥遥传来,她悒郁难耐,将白绸悬上了房梁……
黄粱一梦醒来,媸妍瘫坐在地,手脚冰凉。
原来她这样糟糕,糟糕到他们都损敌一千自伤八百地做出这样的事来,伤害她也伤害自己。
若说佐云霏一事让她痛心到极致,大受刺激,爆发出来,那么后来的幻境就是让她在孤寂和无助中消磨自己,一无所有,形销骨立。
即使醒过来,她依然不能摆脱那种沉默中无可奈何,孤立无援的感觉。
现在她要做的是,理智的从其中揣摩真假,找出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和必然发生的。只有找到生门,才能一举救出他们,不再受他蛊惑。
可是真的做得到理智吗?
几个男人,都有了感情,没有哪个可以理智的判断,不参杂其他。
若以她的想法,镜像中小川负她最为厉害,不管是生门死门,她都想亲眼去看上一看,好做出决断。
可是现实不容她如此意气用事。
最为痛心的是,不仅要找出生门死门,还有其余的未可知,更是磨人。
那些未可知,或许是因为她心境不稳,忧心忡忡,或许是因为她们之间有种种弱点,也许真的会发生,亦或许是杜精卫刻意营造。时间空间种种交轨,光是想想那种可能性,都叫她难以忍受,即使只是平行之外发生的事情,她也不能容忍有不好的结局。
此时司南的磁勺正指向她,仿佛等她作出决定。
经历方才的幻境,再逐一分析真伪,恐怕更是痛苦的事。
她试了多少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心平气和的去分析她与他们的结局,最终只能放弃。
要知道,她在八卦之中独占一门,那么她作为破阵之人,心境将极大影响阵中风云变幻。
小川私奔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即使是知道他有苦衷,也难免已经让她先入为主,担忧他背弃她而去,因此,她才会看到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而在阵中真正背弃她的只有两个,岳小川和岳洛水,这必然有一为死局。且这两个幻境都发生在沙漠之中,幻境之时,必有一死。
她无论如何忘不了阵中他最后和凌红绡交缠的那个眼神,她就赌他绝不会如此轻易脱下衣服,去抱别的女人!
那么其余的镜像中又有哪个是开天眼破除迷花之后一定会发生的呢?
她心中又是烦闷又是恼怒:杜精卫恐怕很开心她此刻犹疑不决,逐一怀疑吧?就算今日破阵而出,他日她心中亦要对众位夫君埋下猜忌的种子。这必是两败俱伤之局。
紧紧掐着自己,叮嘱自己绝不可被情感惑乱心神,然而不管是哪种人生,都让她不愿相信是真的。她既然相信了小川,那么就自然要相信洛水,也绝不会是生门,而只是未可知而已。
可是她依然无法心安,未可知,未可知,未可知就可以翻过去这页么?想到就算找出生门,还有四个未可知,她心中就了无生趣,为什么他们要注定有这样的偏差?
只是这么纷乱如麻,她突然觉得丹田中一片气流乱窜,灵窍刺痛,不由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身处幻阵之中,本来就心境不稳,又劳心劳力,疑神疑鬼,此刻终于有油尽灯枯之感。
她皱了皱眉,以杜精卫对她的重视,本可以把生门留给她,而把她的男人都困在其中,可是他偏偏留下一个生门,就是为了看她左右怀疑,摇摆不定,方寸大乱,嫌隙丛生!
绝不可以入了他的圈套。
第284章将心比心
她捂着胸口陷入沉思,平静下来阻止反噬。
固然她的心境影响着这些镜像,让她看到的都是她最担心的隐患。可是她不由反思自己,发现自己若是这般下去,那些事或许会成真也说不准。现在要破除杜精卫的圈套,她就必须正视自己的心结……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他们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才不得不接受了他们几个。他们对她很好,她一如高高在上的女皇。
可是她从不付出,有了误会就萌生退意,有了争执就想要抽身,她时时怀疑他们,也怀疑他们的感情。甚至因为一时迷惑而要弃所有人而不顾,差点毁了小川的一生,感情之事最经受不得蹉跎,若是那种事再来个一两次,恐怕幻境之中“未可知”皆会成真。
她此时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恶劣。
莫离固然是因为儿女才愿勾上她,皓然固然对她欲望大于爱慕,阿里心有自卑,洛水对她动机更是模模糊糊至今不清,云霏与杜精卫有十八年主仆之情,小川对她失望更是不必说。
她心中的恐惧一再扩大,却又不得不去想,若是他们真的走到了镜像中那一天,这其中的罪责,她也有一份。
若是她今天不看到这些,以她现在敷衍了事的心态,恐怕真的会那样应付他们,即使有了误会,也不肯开口诠释致歉,终究愈行愈远,背道而驰。
她讨厌小川一再制造误会让她心疲吃醋,她讨厌洛水初时或许将她当成替身,她讨厌皓然不顾她身体疲倦总是只顾自己发泄,她忌惮莫离有了后代会离她而去,她忌惮云霏曾经为了主人而弃她不顾,她无视于阿里的真心,只因他是她永不会离开的忠仆。
她讨厌和忌惮的有很多,可是是否想过,如果她不那般局外人似的冷眼,以心易心,他们何至于发展到那一步呢?
她让小川吃了那么多醋,如今小川只是跟人传出流言,就让她萌生了断报复的念头,她何尝想过他的心情呢?
她只顾忌洛水因为一副宫中遗画而爱上她,就总是百般不满身为替身,可她怎么没想一想,他如今为了她只身入阵,这是何等真心?
她害怕莫离爱孩子才是唯一,可是他难道不知道她身体难以孕育么?然而他还是跟着她,虽然他并未表示过明确的爱恋,可是若他们感情一直经营下去,他又岂会舍得轻易离开?难道她的身体为人还比不上一部武功典籍有趣么?
她只厌恶皓然不顾她的意愿强取豪夺,甚至强迫于她,却没想过他背负着杀父之仇,多么难过,他本来就是天之骄子,却要跟人争夺寻常妻子的一夜,多么悲哀?若是跟他一夫一妻,恐怕并不会觉得他的索求那般无度。
她只猜忌云霏曾经在杜精卫和她之中选择了他,可是如今他已经是她的人,她就不该再怀疑他还会勾结而去。
她最放心的是阿里,因为他的忠心无可挑剔,即使是她背弃他们之时,也只有他依然选择无怨无悔跟在她身后尽职尽责,可是忠诚不是她厚颜无耻拿来利用的东西,她不该得寸进尺把他当身后的影子。
一切的一切,她从来只寻他们的不是,却向来不找自己的原因,才发现,自己才是解决一切的溯源。
她盘膝运功,气流由上而下流转,又上下贯通交汇,心中大定。原来她有那么多的心魔作祟,怪不得她武功已经许久未能更上层楼。
她应该感谢杜精卫,让她痛苦之余,却见微知著。他只是想让她痛苦之后失去理智,初时,她确实因为那些未可知而痛彻心扉,现在却觉得,自己真是太过糟糕,太过自私。
只有她长此以往,让她的夫君们看不到希望,他们才会一个个同她相互煎熬。
她被他们追逐惯了,只习惯了他们对她好,只要他们一点点的瑕疵,都会让她萌生逃离的念头。
之前只是小川一事,就让她萌生了所有男人一概不要的念头。她真是太自私了。
不能不说杜精卫此人真是心术极深,她原说他为何轻易承认了小川之事另有真相,小川他们又为何苦苦相瞒不让她来,他只轻易靠流言就将她引了来,现在又要在她心中埋下根根刺。
而他最先将小川引来,又似乎明白小川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再在幻境中用男女之事来刺激她,就是明白她会下怎样的决定。
若是以前的她,的确会一怒之下驱逐所有的男人。
可是现在,她却懂了,感情向来经不起一再挫磨,倘若他们真的离开,哪怕像幻境中那样对她失望背叛,她可真心情愿?
一再退避被动,只会让他们感情渐渐变淡,失去浇灌的花朵枯萎是迟早的事,而她也不该因为幻境中的未可知而发怒,而是更应该用心。
最终平复下来,嘴角无意识噙起一抹浅笑,她竟觉得自己心境平和许多,突然心中一震,此时体内内力流转极为合意,是静思的大好良机,想起久未进益的倾城法力,一直不得其最终要领,此刻心中竟是少有的安定无波,如有喜意。
她也不刻意运起法诀,只若有若无的盘膝运作内功,谁料全身经脉畅通,竟收获意外之喜,原本融入经脉中的丝丝内气此刻随着她灵窍大开而融入经脉肌肤,初时她还因为内力溃散入体而惊吓抵触,可意识到肌肤那如桑拿般的舒适和渴求后她索性放开了去,顺势而为,等那向来需要调动的内气全部从丹田中消融进入四肢百骸,她久未突破的倾城法力竟然突破极致,大功告成!
眉目间不由散发出一股自然之韵,想不到,沈玉萝苦修不成的倾城法力被她练成,当初那位祖师婆婆创出倾城法力之时,本来只有四重,最高境界便是花容月貌,极致者还可脱胎换骨,可是竟然还是未能挽回剑圣之心,于是那位婆婆便决绝离去,一去经年,再未和剑圣见过面。而那倾城法力第五重,也是她在决裂之后所创,思辨其意,媸妍一直揣测,其意在冷若冰霜,出情脱尘,是以她也几乎是刻意冷漠自己的性情,对待男人不冷不热。
她早该想到的,那位婆婆惊才绝艳,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寻死觅活、意图出尘清高?她既然另出了《枯木逢春》那等功法,想必于男女之事很是看开,这样的人物,只会自爱而已。而那婆婆又是爱颜到极致之人,想必她的功法窍门也并非于打斗拼杀修炼中升华,而是要由内而外美到极致。
从练成第四重后无论如何努力,都未能突破的第五重就这样自然而然的通透了。果真是要领悟男女之情,顺其自然,不怨不艾,我得他爱珍宝之,我失他爱心止水。
如今大功告成,再反过来看情感纠葛,更是清明透彻了几分。
她面露喜意,只觉肌肤毛孔无一不发生着能感受到的改变,似乎更加晶莹水润,之前看到那瑶姬所产生的一丝挥之不去絮于怀中的不自信,也早已可笑消散。原本烦扰到极致不日爆发的心魔,就此消弭无形。
明明五官还是一样,却有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的不一样了。就连沈玉萝当初也未能达到她今日这般的成就。
倾城法力的第四重脱胎换骨,第五重淬情炼心,以前她一直觉得玄之又玄,不知该怎样达到,只一味追求淡漠孤高,重欲轻情,没想到那其实是沈玉萝误读了意思,波涛之后依然现出砂砾,情欲和看破红尘都不是重点,最终的关键却是自尊自爱,己心通达,爱自己,亦是爱他人。
想来也是,当初那位祖师婆婆的目的不过想挽回剑圣前辈的心,并不是要一心出世修行。她大误了。
她此时心中信心满满,要她再逐一怀疑,从那些幻境之中找出生门,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她绝不相信她的夫君会背弃于她。哪怕是真的,她也要放弃选择。
想不到好容易经受了几个幻境的痛苦,参透了,她还要选择放弃这个阵,等于是百忙一场。她不由无奈的笑了笑,不过相较于心境的改变,一切都是值得的。
尽管此时身在混沌般的幻阵之中,她亦绽放出难言的光彩,之前所困的苦情一扫而光,整个人流露出一种熠熠生辉的引人光彩,比之之前夺人眼球的精美外表,更是打动人心。
终于,将磁勺又拨了一圈,看它最后停留在一个方向,不再动了。
放弃了生门,唯一剩下一处,应是杜精卫所设的隐门。
既然不受杜精卫的挑拨,她索性将司南往后彻底一丢,那司南连声音都没发出,就彻底消失不见。
她大步向那边走了过去,似乎与之前所处幻境都不一样,她穿云踏雾,经过冗长的隧道,才走了进去,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进去更是心惊,这里实在是太真实了!
只说她重见天日那一瞬间,被明亮的太阳给刺了眼睛,不由自主拿手去挡,心中奇怪,她入阵许久,不管到哪里都是雾蒙蒙的,这还是初见阳光,难道说,她竟然稀里糊涂就走出去了?
难道说,杜精卫只是要在她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随她而去吗?直觉不能那么简单……
她不由咬了下唇,深深思索。
方才在幻境之中,即使是生孩子那般的疼痛,她也丝毫感觉不到,此刻只是轻轻咬唇,却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再不是雾里观花的云里雾里,恍若梦中,此时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意识到,兴许入了第三个大阵。
而这个阵恐怕是最难的一个。
第285章虚虚实实
既然做的如此真实,搞不好是借助了时空的交错,或许她会滞留在此,走不出去也说不定。
饶是刚刚冲破大功,此时她心中也不由一阵慌乱,要知道,她之前再痛苦,也能镇定如斯,打坐静心,不外乎是因为她心中知道,这里是幻境,一切都不尽然诚实,可是现在要她真正面临回不去的风险,那她怎么办?她的夫君怎么办?
她才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经营感情,就误入歧途,实在是太悲催!
她怔忪之间,只见一个侍女迎面而来,颇为恭谨,“颜仙子,可妆扮好了么?大王等着呢!”
她吓了一大跳,才伸出双手观察起来,发现自己一袭青纱曲裾,样式古雅,手腕上一只玉镯,衬得玉腕光洁,身上隐隐散发出一阵药香味。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阿里那只蛊鼎此刻就用一个蚕丝编制的网兜系在她的腰侧,不容离身。
心中飞速的盘算着,按照此情此景,她应是第一次前去拜见杜精卫。
她该如何是好?
一面应着侍女随她往远处的帐篷走去,一面在心中盘算利害关系。
只是这么待了一会,她便能感觉到腹中饥渴,可见这里时间消耗同一般幻境并不相同,即便是在这里过了一生只等同于现实中的一个时辰,她无所损失,她也耗不下去,她有足够的时间,却没有足够的心神应付颜芮莲等同于悲剧的一生。
这个幻阵有两个可能性。
一者是杜精卫将她困在其中,金屋藏娇,好隔离开她与现世及几位夫君,然后他自己三不五时穿梭其中入阵与她谈情说爱,就算她不原谅他也没有关系,这整个阵都是他的,他大概有的是法子捕捉她,就算她不肯屈服,他也能轻而易举磨去她的信心耐心,将她作为禁脔饲养起来,时不时心情好了逗弄一下。
二者就是杜精卫一己之力终究无法维系这样大的幻阵,支撑时空交错一时尤要耗心费神巨大,那么要一直维系下去,将其作为自己的私人会所,恐怕非常人所能。杜精卫虽然修习了莫测的玄阴大法,却到底非大神通者,哪里就那样容易?他恐怕只是营造了一个更为真实入微的幻境而已,这样她要破阵而出,就需要更难的法子。
想来在仙侣城归来筑塔顶,他二人拼着内力相抵才施展了回溯之阵,窥得前世今生,这已是大逆之举,引来雷电天谴足足半日。眼下的时空幻阵虽然不明就里,但是感觉却颇为相似,杜精卫要想将这幻境收为袖里乾坤用来养金丝雀,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太现实。
媸妍笃定,他必定是用这极真的幻象迷惑于她,只是越是这样真切的幻象,越是不能大意,若是她真的在这里殒身,恐怕也是真的会死。
那么他的用意何在呢?
既然不能用本尊在这里跟她过一辈子,他拖住她的意义何在?
媸妍心中突然猛然一惊,问题不在这里,恐怕就在几位夫君那里了!不知等待他们的是怎样的幻阵,但杜精卫肚里绝无好事,若是他设下美女阵法用她形貌去迷惑他们几个,要怎么办?到时候出了事,是原谅,还是不原谅?
一时她心如刀绞,光是想想已经一片痛楚。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破阵而出,才能及早挽回,不让杜精卫得逞。
“仙子,大王在帐中相迎。”侍女做了个请的姿势。
媸妍冲她点点头,镇定下来,走了进去。
主座上的杜精卫已经站起,上前迎接,他脸色羞红,仿佛还不敢直视她。
媸妍眉头微皱,这种羞赧的姿态,恐怕如今的杜精卫是无论如何做不出的,这也佐证了她之前的推理。
他看上去不过十来岁,还很稚嫩,怎么也不能跟那个执着千年已然疯魔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是不该讨厌此时的他,但是却也喜欢不起来就是了,更遑论像前世一般产生爱意。
她顺势跪坐在下首,心不在焉的听杜精卫不知讲了些什么,思绪却飘到了阵外。
岳洛水同瑶姬叙完了旧,激动犹未能缓和过来,挽着她不肯放手。
倒是瑶姬亲密的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呀,我们可不能总是在这里说话吧?你不累我还累呐!”
她环顾四周,抬头看了看太阳,眯了眯眼,“他无意把我困在其中,这阵法我事先也了解一二,从这里只要一直向东,就走得回去了。正好,这么多年蒙他庇护,我也该要和他告别一声了。”
岳洛水缓缓摇头,“不行,我得把他们都救出来才行。”
只是这会儿才发现,这里虽然生机盎然,同先入幻境别处不同,却是也无法同其他几人想通,似乎只能独自逃生,他不由暗暗思忖,倒要怎么通知其他人等。
瑶姬却冷冷一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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