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雪原一千颗人心。
铁匠若不打造,他就剜掉一万颗。
再或者,铁匠剜出自己的心,咽气之前若还能亲手捏碎,捏的粉碎,他就放过所有人。
铁匠问他为何要如此。
他笑着说他只是闲着无聊。
而凭他弹指崩山的霸道能力,铁匠知道根本无力抵抗,便在他动手杀人之前,以自己打造的小剑,剜出了自己的心脏,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超越人体的极限,硬撑着碎掉心脏才倒下。
那位“狰狞巨人”倒是信守承诺,铁匠剜心之后,放过了众人,离开了雪原。
最后一副画,描绘的是雪原众人环绕着铁匠跪下磕头的场景。
……
燕澜看完这组图画:“阿拂,如果我猜的没错,画中的‘狰狞巨人’,应该就是海底的碎心怪物。至于铁匠,大概是你的先祖,因为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并没有立刻死去。”
姜拂衣仍然处于懵怔中:“石心人没有被记载在《归墟志》里,因为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大荒怪物,我们的本源其实是人?”
“按照本源论,你们的确是属于人族。”
燕澜牵着她去往另一根柱子前,望向第二组图,“这九位,就是太初九上神。”
姜拂衣望过去,图中刚好画着九个人,有男有女,每一位周身都刻画着光环。
九位上神手中持着不同的法器,最容易辨认的就是剑。
下一副图,那柄剑和持剑之人便已经出现在雪原。
除了令候之外,还有一名女子,手持一柄戒尺,乃言灵神。
他们是被雪原引动的天道异象引来的。
两人落在雪山上,看向山脚下铁匠逸散光芒的身躯,颇为惊讶。
第一次认识到,看似弱小的人类,竟然拥有修炼成神的潜质。
只可惜世间的太初之力已经太过稀薄,铁匠终究无法成功渡劫,羽化成神。失去心脏,连性命也保不住。
令候毫不犹豫的将神剑送出,重新融化为一团精纯的太初之力,将铁匠笼罩。
又吩咐雪原众人,亲手在雪山之巅为铁匠建造一座神殿。
等神殿建成,令候将铁匠封印入内,今后能否修成正果,且看天意和造化。
两百年后,雪原遭大量魔人入侵,有灭顶之灾。
众人纷纷逃上大雪山,惊醒了正在神殿内修炼的铁匠。
铁匠放弃羽化,中途破印而出,以雪山石化剑,十万八千,一战成名。
就此成为新的大荒怪物,铸剑师石心人。
而神剑和铁匠的事情,令候只告诉了其他几位上神,并请他们一起保密。
以免始祖魔族知道人族竟有修成神的潜能,会对人族进行屠杀。
“原来是这样。”
看完柱子上的画,姜拂衣看向燕澜,眼神复杂,心情更是复杂,“令候的剑还真是被我的先祖给‘偷’了,而且再也还不回去了。”
燕澜的眼神却极为澄澈:“不‘偷’此剑,世上没有石心人,也就没有你。用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来形容,虽不太文雅,却莫名觉得十分恰当,你说呢?”
姜拂衣微微怔,原本想要撩一撩耳边的乱发,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他牵着。
她没有挣脱:“说正事,柱子上的图看完了,关于碎心怪,只知道了他和我们石心人之间的渊源,其他依然是一无所知。”
燕澜抬起另一只手,晃了下手里的《归墟志》:“你可知道我是怎样将神殿打开的?”
他将《归墟志》掀到了第一册残缺的那几页。
之所以知道被撕掉了几页,是因为撕掉的痕迹非常明显。
摆明了告诉别人,此处有缺页。
《归墟志》是令候写的,极北之海是令候封的,这几页又关系到海底的怪物。
燕澜有种感觉,缺页就藏在这座镇压碎心怪物的神殿里。
于是他以痕迹去感知废墟,锁定缺页的位置,才成功开启神殿。
燕澜将《归墟志》向上一抛。
竹简定在半空,逐渐展开,似一盏灯,照亮了神殿内每一处角落。
姜拂衣没有看到那几张纸是如何出现的,只瞧见它们似雪片从空中飘落,一片片落在燕澜平摊着的手掌心上。
等最后一张纸落下,姜拂衣眼前倏然一暗,脚下有失重的感觉,如同堕入无底洞。
她下意识抓紧燕澜的手。
黑暗中,耳畔响起燕澜温和的声音:“我们被抽离了意识,正在进入记忆碎片内部。”
姜拂衣对这个词再熟悉不过:“就像你之前进入我的记忆碎片?”
燕澜道:“对的,由万物之灵汇聚而成的记忆碎片。”
“谁的记忆?”
“不清楚,但肯定和这碎心怪物有关系。”
等到眼前重新恢复明亮,姜拂衣的双脚也再次着地。
她和燕澜如今身处一间陈设简单却典雅大方的卧房内,窗下摆着一张矮几,一名男子盘膝坐在后方,坐姿端正,面容冷峻,正在闭目养神。
容貌瞧着年轻,但半披的墨发已经夹杂了丝丝缕缕的银白。
燕澜还在猜:“你觉得这人是谁?”
姜拂衣觉得他在明知故问:“瞧这坐姿和脸色,一看就知道是令候吧?”
燕澜:“……”
自己平时这么端着?
……
“君上。”
门外忽然响起声音。
令候缓缓睁开眼睛:“找到奚昙了?”
“找到了。想找他其实不难,只需要去蹲守怜情。每隔一阵子,奚昙便会跑去和怜情斗法。赢了,就会失望离开,也不知为什么……”,“娘?”
姜拂衣握紧母亲的手,低声呼唤了两声。
昙姜并没有任何的反应,静静躺在蚌床上。
身为客人,燕澜也抛开了规矩,疾步越过引路的鲛人王和一众前辈,追着姜拂衣进入宫殿。
这一路来鲛人宫,燕澜几次想要提醒姜拂衣,稍后见到昙姜最好先保持警惕。
鲛人王目前的说辞虽然合理,却依然不能全信。
无法排除他已被怪物控制,故意设局,或者另有图谋。
但瞧着姜拂衣满心期盼的模样,燕澜实在不愿意给她泼冷水。
只能替她提防着。
然而等燕澜匆忙跨过门槛,看到姜拂衣蹲在蚌床旁的姿势,他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是一种能够及时后退的防御性姿势,燕澜反应过来,真正关心则乱的其实是他自己。
姜拂衣即使心中再怎样迫切,始终都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等鲛人王进入宫殿,姜拂衣回头问:“前辈,我娘如今没有体温和心跳,您见到她时,如何知道她只是昏迷?又凭什么判断她昏迷的这两个月,状态在不断恢复?”
鲛人王指了下自己闪着水光的脸颊:“姜夫人表露在外的皮肤,原本有许多伤痕,我看到她时,伤口还在向外渗出新鲜的血液。而这两个月内,伤口逐渐愈合,如今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了,岂不是越来越好?”
“原来如此。”姜拂衣放松警惕,又因得知母亲曾经浑身是伤,禁不住黯然,“我回来晚了。”
鲛人王紧张起来:“姜姑娘这样问,莫非姜夫人已经……?”
“没事,我娘确实还活着。”姜拂衣通过与母亲相握的手掌,能够感受到石心人的血脉气息,“只不过……”
“我瞧瞧。”凡迹星捂着心口,病蔫蔫的跟在鲛人王身后步入殿中。
他正欲上前,被闻人不弃拦住:“先等一等,让阿拂确定一下,我们谁也没有关于昙姜的记忆,无法确定她的身份,她出来的未免太过轻易,万一是那怪物在耍诈……怪物对你和商兄的伤害不小,阿拂暂时不怕。”
商刻羽经过闻人身边时,凉凉瞥了他一眼:“我和凡迹星容易被他的天赋影响,你又不会,竟然不敢上前?”
说着话,他超过闻人不弃继续往前走,根本不听劝。
凡迹星知道闻人说的对,更知道该怎样“劝”商刻羽:“三哥,仙女还昏迷着,你要报仇也不必急于一时吧?”
商刻羽身形摇晃,心脏又是一阵绞痛,喉咙口涌上血腥味。
但他的确停了下来。
亦孤行不掺和他们,闷不吭声的朝蚌床走过去。
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恩人的情况,若有诈,也好近距离保护姜拂衣。
李南音却拉住他:“亦兄,你也在这等着吧。”
亦孤行微微愣:“为何,以那怪物现如今能够释放的力量,又伤不到我。”
李南音说:“闻人兄也不怕,你瞧他都不上前,你学他就对了。”
亦孤行纳了闷:“我学他干什么?”
李南音避开商刻羽,拼命给他使眼色。
亦孤行:“嗯?”
李南音的眼睛都快眨酸了,亦孤行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之前姜拂衣已经告知他们,海底那怪物擅长攻心,虽不知具体都攻些什么,但首先要保持心境开阔。
言辞极为委婉,但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想明白商刻羽伤得最重,是因为他心胸最狭窄。
不然也不会追杀凡迹星三十年。
闻人不弃选择留在殿门附近,没扔下他们上前去,是怕商刻羽心里憋气,伤的更重。
亦孤行也赶紧退了回来,甚至退到商刻羽的后方,且下意识打量一眼商刻羽的反应。
原本商刻羽这口血还能吞回去,被亦孤行小心翼翼的眼神一刺激,差点吐出来。
偏偏还不能发作,否则等于自取其辱。
李南音瞧见商刻羽憋红了的脸,默默扶额。
这提醒了还不如不提醒,弄巧成拙了。
一群男人凑在一起真是麻烦。
李南音懒得再管他们,走到蚌床前面,一边做好准备保护姜拂衣,一边低头打量昙姜。
她对昙姜一点印象也没有,但这个名字伴随她多年,真就如她失散多年亲姐姐,眼睛禁不住湿润:“姐姐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病容遮不住她的美貌,闭目沉睡中,仿佛也能看到她微笑的模样,温柔亲切。
盯着她看久了,李南音的防备心不断下降:“阿拂,没问题吧?”
姜拂衣将母亲的手小心放回蚌床上,站起身:“是我娘没有错。会被轻易带出来,估计也不是怪物耍诈。我娘被鲛人前辈带出来的只是躯壳,她的魂魄还在封印里。”
李南音瞳孔紧缩:“你是说,姐姐的魂魄牢记使命,还在镇守封印?”
姜拂衣不觉得,很明显以母亲如今的状态,已经无法再继续镇守封印:“瞧那怪物对海域的侵染,以及方才凝结而成的触手,我更倾向于我娘的魂魄被他禁锢住了,逃不出来。”
她扭头看向凡迹星,“义父,您来看看?”
凡迹星已经走上前,收起了一贯浮在脸上的轻慢,专注打量昙姜。
她精致的五官,和他脑海里模糊的“仙女”逐渐重合。
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如梦似幻。
仙女比他想象中更好看,只是她闭着眼睛时,凡迹星看不出她和女凰的眉眼哪里有相似之处。
收回心思,凡迹星认真为昙姜检查身体。
一个人有没有缺失生魂,他一探便知。
然而石心人构造复杂,一时之间很难判断。
凡迹星收回覆在昙姜额头上方的手,犹豫着说:“好像是缺了一些魂魄。”
姜拂衣旋即转身:“燕澜,走,回去开启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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