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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过去
在车厢中央清理出的一小片空地上,几段从废弃座椅拆下的干燥木头被精心垒起,橘红色的火焰正贪婪地舔舐着它们,发出噼啪的轻响,爆起零星的火星,如同绝望中短暂迸发的希望,旋即又湮灭在周围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裏。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围坐的几张面孔,也将他们身后车厢壁上扭曲、拉长的影子投映出去,如同蛰伏在每个人心底、伺机而动的噩梦。
空气裏除了原有的铁锈和阴湿霉味,又多了一丝呛人的烟火气,以及白砚正在一个小巧金属罐裏加热的、散发着苦涩清香的草药汤味道。这微弱的气息,如同脆弱的结界,徒劳地对抗着隧道深处无孔不入的寒意与绝望。
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只有火焰的低语与隧道尽头传来的、永恒不变的凄厉风声,交织成令人心慌意乱的寂静,仿佛暴风雨前那令人窒息的平静。
苏临蜷坐在一条铺在地上的破烂绒毯上,姿态是那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自我保护。他双手紧紧环抱着膝盖,纤细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抖,仿佛这样才能从冰冷的自身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跳跃的火光在他那双清澈得如同林间初融雪水的琥珀色眼眸中,投下晃动的、细碎的金色光点,却照不亮那深处沉积的、浓得化不开的哀恸与惊惧。他身上依旧裹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薄毯,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腕的肌肤,愈发白皙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东方瓷器,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几缕柔软的黑发被汗水和泪水濡湿,黏在他光洁饱满的额角和线条优美的颊边,更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
他的目光失焦地落在跃动的火焰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密的扇形阴影,微微颤动着,仿佛那橘色的光芒是通往过去深渊的入口,正灼烧着他不敢触碰的记忆。长时间的沉默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躯压垮,他终于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声音细微而颤抖,像濒死鸟儿的最后哀鸣,带着令人心碎的韵律。
“……我以前,”他开口,声音轻得仿佛风中蛛丝,随时会断掉,“也有一群……家人。”
这句话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划破了压抑的寂静,也精准地刺入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阿焱猛地抬起头,金色的眸子在火光下闪烁着灼热的光,紧紧锁定苏临,裏面翻涌着暴躁、心疼与一种近乎凶狠的保护欲。雷擎擦拭枪械那稳定如磐石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虽然没有抬头,但那宽阔厚实的肩膀似乎绷紧了些,像蓄势待发的弓。沐霖温柔似水的目光中充满了了然与蚀骨的心疼,仿佛能感受到苏临每一丝的痛苦。凌夜抱着胳膊,背靠着冰冷锈蚀的车厢壁,脸上惯有的痞气被一种罕见的凝重取代,眼神锐利而专注。白砚搅拌草药汤骨节分明的手停了下来,侧耳倾听,沉静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波澜。守在门口的星尘,脊背挺得如同标枪,肌肉紧绷,仿佛在用自己的整个身体为这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时刻,筑起一道沉默而坚固的屏障。
“末日刚来时……我和我的同学,还有路上遇到的……像我们一样在泥泞裏挣扎求活的人……组成了一个小队。”苏临的声音飘忽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被血与火彻底焚毁的世界,“人不多……但很好。李默学长像大哥,什麽都懂,总会把最安全的角落让给我;陈薇姐像太阳,总是把找到的、哪怕只有半块巧克力先塞给我,说我太瘦了;小赵……才十六岁,胆子小,总跟在我后面,像条小尾巴,还怕自己拖我后腿……”
他描述着那些早已模糊在血与火中的面容,语气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汹涌的、足以撕裂灵魂的痛楚。他的眼神空洞,失去了焦距,仿佛灵魂已完全抽离,沉浸在那段短暂温暖却以最残酷方式终结的记忆流沙裏。
“我们找到了一个地方……一个没被完全搬空的小超市仓库……裏面有罐头,有干净的水……我们以为……终于可以……暂时喘口气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梦魇般的恍惚,嘴角甚至无意识地牵起一丝极淡、极虚幻的弧度,仿佛触碰到了往昔一丝微弱的甜,随即又被无尽的苦涩吞噬。
“我们太高兴了……忘了警惕,忘了这狗娘养的世道裏,最饿的、最毒的……从来不只是外面那些行尸走肉……”
他的语速陡然加快,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精致的锁骨随着胸膛的剧烈起伏在薄毯下若隐若现,仿佛正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濒临窒息。
“他们来了……人很多,拿着磨尖的钢筋和砍刀……脸上是饿狼一样的绿光……堵死了所有出路。”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像寒风中的落叶,薄毯自瘦削的肩头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一小片白皙得晃眼的肌肤,上面甚至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他们要抢走所有东西……所有……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稀有的、待宰的肉……”苏临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恐惧与屈辱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让他浑身发冷,“李默把我死死挡在身后,他的背像堵墙……陈薇姐挡在前面,用最难听的话骂他们,想吸引注意力……小赵吓得缩在我旁边,小手抓得我胳膊生疼,指甲几乎掐进我肉裏……”
“他们动手了……”他猛地闭上眼,浓密卷翘的睫毛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泪水瞬间决堤,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滚落,在下颌处汇聚,然后滴落,在膝盖的绒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心碎的湿痕。“打斗声……哭喊声……辱骂声……李默学长被……被一根生锈的钢筋……刺穿了……陈薇姐为了给我们创造哪怕一秒的逃跑机会……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用身体抱住了那个举着刀的畜生……”
“我……我当时在发烧,头晕目眩,腿软得站不住……世界都在旋转……小赵哭着,用尽全身力气拉我……我们……我们从后门那个狗洞逃了……我忍不住回头……”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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