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破开他的棉铁甲。
他身上最重的伤,一是左腿被战马压折、二是肋骨被变形甲片撞断了三根。
这种内伤,别说军医在战场环境上没能力医治,就算到了药物充足的后方,人能不能活也跟医师没关系,全靠八字。
倒是祖宽部下的游击将军祖承勇运气好,放铳时身前有个百总挡着,眼看百总落马、战马人立,他当时就翻下马去,躲在马尸后面捡了条命。
直到战后被高应登的兵从战场上翻出来,整个人全须全尾,毫发无损,当场就降了。
旌旗猎猎的虎贲军大营阵前,跨坐马背的刘承宗扬鞭指着镇筸兵军阵道:“他们已经没多少战意了,让你的人撤退百步,派人招降他们试试。”
杨正芳在战场上,正处于一种很尴尬的地位:
打,打不过。
跑,跑不了。
他都快疯了,第一次后悔自己带兵走得太快。
走那么快干嘛啊?咱明明是七千山地步兵,却火急火燎跑到大平原上挨顿锤。
这会儿正琢磨后路,根本没有跟元帅军继续顽抗下去的意志。
“撤退百步?”
张天琳面露难色:“大帅,卑职以为,先拿火箭炸他们一顿,再招降是不是更容易?万一步军撤下来他们跑了咋办?”
刘承宗看看站在战场上的镇筸军,又看看张天琳,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想法。
他不是怕人家不投降,他就是单纯想炸人。
刘狮子笑道:“你是觉得在北边那个营寨,白修了是吧?”
张天琳一下就被说中了心事儿,不好意思地咧嘴傻乐,心说还是大帅懂我!
刘承宗没好气地指指他,随后才攥着马鞭指向东西两面,道:“西边有你营下马兵,那是赵之瑞领兵?再往兴平县还有和硕特营的一千骑,就等着敌军往那边逃呢。”
“东边也不用担心,虎贲营的左光先已经引一千骑过去了,刚回报说这边枪炮连天,引得咸阳老百姓都手拉手到塬上看热闹了,观者如堵!”
“去招降吧,不降再说,你修的营地能用上,今夜在那休息。”
说罢,刘狮子这才伸出手来张开五指又狠狠攥住:“最迟三日,我们北上收拾那两万明军,打出个天下震动,再回来打西安城,此战……足可使我军于关中取得优势,令满朝士夫夙夜难安!”
再没有谁对前线看得比伏于河堤上的祖大乐更清楚的了。
他是眼看着高应登的四路牵马步兵迅速并成方阵,随后又在军阵三面以战马、战车据为掩体,有条不紊地排出火枪大队。
在那个时候,他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击掌召唤家丁牵马,打算传告麾下千余辽东骑兵,要从这个火枪方阵的东侧发起突击,支援祖宽。
但牵马的家丁还没跑到河堤上,下一刻那边蜂拥的骑兵就冲到方阵边沿,火炮火枪先后放响。
祖大乐抬手就是一个击掌俯卧撑,又趴下了。
一个照面啊,就一个照面的事儿,那帮贼子火枪手居然打出比火炮队更密集的弹雨,直接把马队削平一层。
短短三轮铳击,祖宽的马队被打残了一半,遍地都是乱跑的伤马。
祖家军朝夕相处,眼看祖宽被打残的骑兵余部被元帅府马队撵得满战场跑,祖大乐身边的家丁在摇晃他,急切询问是否发兵相助,可是祖大乐……听不见。
在三轮铳击硝烟将散的那一瞬间,离厮杀战场尚有七八里地的祖大乐觉得自己聋了。
他听不见遥远的厮杀声,眼前画面也全部定格,脑子也完全是空的,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颗心脏,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砰砰砰地在一切感知中炸响。
他什么都听不见。
等祖大乐回过神,人已经站在渭河南岸的土地上。
惊魂未定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有铠甲内湿渌渌的衣裳和浸满河水的沉重铁靴提醒着他,似乎渡河有点太着急了。
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明明离着战场有七八里地,那些叛军不论如何都不会伤到他分毫,他却能被吓成这个德行。
即使人都已经到了对岸,祖大乐仍然未能从劫后余生的惊慌中走出来。
别说祖大乐没见过,他甚至想都没想过,世上有任何敌人,能在任何一场战争、战役、战斗过程中,仅用几个瞬间,就把数百辽兵打死打伤。
这种惊魂未定,直到他的家丁把清点兵员的结果报上来,祖大乐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
嘿嘿,他麾下一千四百四十名骑兵就少了几个。
但是还多捡了二百骑兵。
是那些杨正芳标下早前被逐出战场的东苗骑兵。
他们在脱离危险后,就在河堤北边趴着观察战场,寻找归队的机会。
当时祖大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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