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铜壶,往那铁片下面开始灌什么东
西。
此时对岸马蹄敲打石板的响声密如雨点,谭癞子见状焦急的道,“你小心些别弄声响出来,那蹄声怕不得几百……”
突然听得杨光第的声音道,“听蹄音四十骑。”
谭癞子听得一愣的时候,杨光第已经盖好盖子,伸手又拿过了火绳,将燃烧的一头固定在龙头上,后面的火绳一圈圈绕在手上。
“谭总旗帮我看着点这火头,我好多次都忘看,火头熄了就打不到鞑子了。”
谭癞子紧张的到,“你可别随便打,打了人家就知道了。”他说罢就靠在柜台后面喘气,对面马蹄声正逐渐停歇,中间偶尔夹杂着几声惊恐的哭喊,片刻后又归于寂静,杨光第口中骂道,“怎生还有人躲在那边,逃命都不
知道逃。”
谭癞子喉咙干,嘴唇不停的抖动,杨光第将头探出柜台,在店招和竹筐的阴影中向外观察,赶紧伸手去拉他,“小心别让鞑子看着!”
杨光第挣脱开低声道,“外边亮堂就看不清里面,我们训练时试过好多次了,越靠里面越看不到。”
“那鞑子说不定就看得清,不然怎地叫鞑子呢!”
谭癞子反驳完,感觉在这么个小娃面前太怂有点没面子,一时又不知道怎么找补回来。
对岸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嚎叫,声音在两岸回荡,听起来像什么野兽,谭癞子没听过什么兽叫声,所以也分辨不出来。谭癞子又怕又好奇,见杨光第一直在观察,忍不住也把头探出了柜台,破竹箩筐先出现在视线中,午后的阳光穿过箩筐的篾条,在柜面上拉出斑驳疏离的光影
。
方才杨光第说了之后,这些阴影让谭癞子颇有安全感,从箩筐的缝隙中往外看去,先看到了河道,阳光从西面洒落在冰面上,明晃晃的有些耀眼。
对面的铺面中有两个游骑兵,包括那个旗总,二楼上还蹲着两个,各自准备了弓箭。
谭癞子看到安庆兵,心头稍微安稳一些,再往对面看去。对面的初家圈渡口也是集市,灰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拉出连绵不绝的轮廓,挡住了这方的视线,只有通往渡口的大道没有遮挡,光滑的石板映照着阳光,却没有
看到任何鞑子的踪迹。
等得片刻,一道阴影缓缓出现在石板路上,谭癞子全身一抖,下意识的缩了缩头,那道阴影在地面不停延伸,终于一个晃动的马头出现在视野中。
谭癞子不由自主的又抖动起来,多年来流传的关于鞑子凶恶残忍的传言,不停在脑海中浮现。那边的杨光第呼吸也急促起来,但仍在专注的观察。
心头的恐惧逐渐增加,谭癞子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他转头往杨光第看去时,正好看到那个火绳头子,已经一片焦黑,看不到冒烟。
“绳子没燃了。”
杨光第回过神来,赶紧低头吹那绳子上的火头,焦黑的火绳上掉落一截灰烬,接着明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下去,冒出一阵白烟。
谭癞子赶紧伸手把白烟挥散,口中急道,“别让鞑子看着。”
这次杨光第没理会他,把火绳往前拉出一截,又继续探头观察。谭癞子跟着探头出去,那名骑手刚刚停在对岸的路口,他身上披挂着一件亮银色的铠甲,头盔是跟安庆营差不多的四瓣盔,只是顶上多了一根尖尖的东西,盔甲
在阳光下不停的闪动着光芒,因为逆着光,正面则处于一片阴色之中,全然看不清楚长相。
他的身侧竖着一把大刀,左右腰侧分别是弓插和箭插,坐骑比寻常马匹高大,四肢在地上投出长长的黑影,此时扭动了一下脖子,噗的喷出一口白气。
骑手轻轻拉了一下缰绳,仍安静的站在河岸的街口,面孔向左转动,光线变幻之中,显现出佩戴的铁面具,上面画着一个鬼面的花纹。(注1)
带着金属光泽的鬼面缓缓转动,扫视着对岸的街道,逐渐面向两人藏身的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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