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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角头(第2页/共2页)

到靳苍的鼻子上。

    靳苍的语气依旧平静,没放开年轻人特有的那份执拗:「你不要生气,宋导,我只是想问一下…我是跟他们几位大哥中的哪一位?还有我入『飞鯊帮』多久了?这样我眼神会比较有戏。」

    宋野快被他这股子「认真」劲头给气笑了,终于忍无可忍地挥了挥手:「你怎麽这麽啰嗦?专门找我麻烦是不是?你一个镜头就没了,哪来那麽多內心戏啦?」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吵什麽?原来宋导在片场这麽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轻便服装,气质儒雅的资深男星倪超凡,正和向阳并肩走来。

    两人边走边聊,神情轻松,显然交情匪浅。

    宋野见到倪超凡,脸上的横肉立刻堆起了笑容,语气也矮了三分:「倪老师,您怎麽不在车上休息?不是,就一个小特约,问我他的人设是什麽,你说这…」

    倪超凡摆了摆手,打断了宋野的抱怨,转向靳苍,态度亲切:「有台词吗?」

    靳苍立刻站直了身体,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眼神清亮:「有的,倪老师,『乎伊死』(『给他死』,台语),一句。」

    倪超凡点点头,沉吟片刻,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正在补妆的演员:「我听明白了。好,你听我说,你跟的就是他,『乌龙』。你是从南部上来艋舺闯荡的,刚入会第一年,血气方刚,讲义气。怎麽样?现在脑子裏头比较有个轮廓了,是吗?」

    靳苍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清楚了!谢谢倪老师!」

    宋野在一旁连忙陪笑:「影帝就是影帝,听君一席话…」

    倪超凡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截断他的话头:「如听一席话。少打马屁,一分钟可以交代的事,你偏要耍官威?很闲吗?该干什麽快干什麽去,我有访客。」

    「是是是,没问题,您休息,您休息。」宋野立刻转身,对着黄副导做了个手势。

    黄副导立刻拿起手上的大声公,清了清喉咙,声音洪亮地喊道:「来,临演集合了啊!脸上有妆的,受伤的,站第一排,动作快!」

    十几个下一场戏需要的临演、特约演员,闻声迅速聚拢过来,听从黄副导的调度和指挥。

    靳苍转头,对着向阳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比了个大大的「OK」手势,然后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快步跑向集合的队伍。

    他的步伐轻快,宽阔的肩膀在阳光下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即便是个背影,都透着一股虎虎生风的少年锐气。

    向阳看着他跑开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得这麽入神?」倪超凡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几分戏谑,「你不是说专程来探我班的吗?哈啰,向阳,我在这边哦…」我故意低声喊,故意逗他。

    向阳回过神,笑了笑:「当然是来看您的。」

    他稍稍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好奇:「您也拍这麽接地气的戏?」

    倪超凡也放低了声音,语气无奈:「人在江湖,总有些推不掉的人情债要清一清。客串,就露个脸。」

    他忽然想起了什麽,眼睛一亮,「来,给你看个有趣的。」

    说着,倪超凡拿出手机,熟练地点开了某个通讯软件的群组页面,从裏面翻出两张照片递给向阳看。

    第一张照片,是在一辆布满弹孔的道具车旁,一群饰演角头兄弟的演员七横八竖地躺了一地,场面颇为壮观,但因为是远景,每个人的脸都看不真切。

    第二张照片,则是靳苍的个人大头照。

    他满脸血污,额角还有一道狰狞的「伤口」,却咧着嘴,对着镜头比出一个大大的「Ya」手势,眼神裏满是少年郎的得意和纯粹。

    「上午的群戏,」倪超凡指着第一张照片,「这小孩本来就一临时演员,这个,地上死一堆,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对吧?拍完我看他一个人躲在旁边揉脖子,你猜怎麽?」

    向阳的目光落在靳苍那张笑得傻气的脸上,问道:「怎麽?」

    「他倒下去的位置刚好在车轮边缘,」倪超凡比划着,「被他旁边一个演尸体的胖子临演一挤,他的脖子就这麽卡在轮胎壁上了…九十度,硬生生拗着。偏偏这场戏,导演要求高,演员NG了好几条,地上的死尸为了连戏,谁都不敢乱动。他就这样,脖子九十度,撑了足足半个小时。」

    向阳听得有些咋舌,想象着那种滋味,颈椎恐怕都不是自己的了:「半小时下来脖子都不是他的了,难怪他揉。这傻小子,真够可以的。」

    倪超凡的表情既好笑又带着几分欣赏:「我问他,你稍微动一下,镜头那麽远谁看得到你?你脖子不痛吗?」

    「他一定回答你,死人不会痛。」向阳几乎可以肯定。

    倪超凡闻言,眼睛睁大了些,相当惊讶:「嘿,你怎麽知道?我说,你在呼吸呢,死什麽死?你猜他说什麽?他说,『倪老师,我已经尽量憋气了』,」倪超凡忍不住笑了出来,摇了摇头,「奇葩呀,这孩子,真是让我嘆为观止。」

    向阳轻轻嘆了口气,心中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酸,有些软,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用在靳苍身上,竟是如此贴切。

    「演戏的技巧可以慢慢学,懂戏的人认真教,总能教会。但这股子为了角色义无反顾的傻劲,还有那份纯粹的热爱,太罕见了。」倪超凡的语气裏满是赞赏,「刚好下午有个小特约临时发烧来不了,我就跟导演提了一句,让他试试。结果听说,他拿到那一句台词,还追着导演问那个角色几岁加入帮派多久,怕自己演不好,哈,可爱,真是可爱。」

    就这样,又是在原本应该打道回府的前一刻,又一次,向阳「不得不」地留了下来。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深究,这个反反复覆的「不得不」,究竟包含了多少言不由衷,又有多少心甘情愿。

    但此刻,听着倪超凡用那样欣赏的口吻夸赞着靳苍,向阳感觉到胸口有一种温热的暖流在悄悄涌动着。

    他为靳苍(也为靳宇)感到欣慰,更为自己能见证到这小子身上另一个如此鲜活、如此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性格亮点,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却又实实在在的开心。

    向阳其实很庆幸自己又「不得不」留了下来。虽然,这份庆幸,他对谁都不会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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