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说：“是啊，白头发都冒出来了，我还以为要再过个几年呢。”
“我的腿也不好了，平时都靠轮椅和拐杖，天冷了它们还会疼，所以就搬来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他招呼季云酌进屋坐，这麽大的孩子已经很懂事地帮他推行，附近都是同样外观的房子，X先生的家在这片区偏內，季云酌问他是什麽时候来的。
“去年的今天，刚好整一年了。”
他总喜欢会谈话前先泡一壶茶，不需要他人插手，用自己前半生捣鼓出来的配方，热气腾腾的墨绿茶面，小抿一口甚有在外尝不到的香醇。
“哎。”X注意到季云酌脖子上的伤口，问他是怎麽回事。
“这个……”他曾几个答应过不会再有轻生倾向的，怎麽说食言就食言了，“是不下心划伤的。”
X只是对着他笑，仿佛在说，你骗不了人的。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天能说的话都比昨天多了许多。”季云酌将认错藏进这句解释裏。
“看来伤得还不浅啊，连话都说不了。”X依旧温和言语，他的确是个面向和蔼的人，与之交谈，谈笑风生。
但季云酌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所以他还是有些矜持，毕竟是在接受长辈的教导。
X抿了一口茶，终于讲到正题：“我明明前几天就给你发位置了，今早唤你怎麽还在紧赶时间？”
季云酌又有些语塞：“前段时间不是在养脖子上的伤吗，所以就耽误了点……”
“所以，先生，您怎麽看？”他问的是悬赏通告的事。
X轻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当时还小，又是我在背后指挥，所以，这其实跟你没太大关系，他们只是先找到我们，要得到更多的口供和真相，放心，他们到时候自然会放了你。”
季云酌不喜欢听到这样的结果，如果可以，他们要一起去找自由。
X没戳穿他那点写在脸上的情绪，身子后仰靠在轮椅的椅背，说：“也幸好，名单上没有他的名字。我就知道以他的聪明劲，一定能跑得很远很远。”
季云酌知道他说的是谁，他已经完全记起来和司峤这个人的旧相识。
“我见过他。”
X笑了，问那个孩子是不是也在好好长大。
“比我……高那麽点，”说实话季云酌根本不知道司峤之前的几年怎麽过，只能按现在的接触来形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神秘莫测……吧，人挺好的。”
“他的精神体找回来了吗？”X还记得这件事，本来答应帮这孩子复刻一个呢，结果他偏不要。
“这个我不知道，”季云酌实话实说，“其实在去年这时候的在两个月前，我失了场忆，还弄丢了精神体，为了找到它去了人类社会。”
“也就是在几周前和精神体进行心脏共振，然后不知道怎麽地，忽然我们互换了身体，我成了猫，猫成了人，睡一觉过后居然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原来是我在逃脱一个可怕的实验前将大部分的记忆存放在了精神体那裏，想着只要我们有一个活着，就不算彻底死亡。”
“我还有一段记忆是在一个朋友的奶牛猫那裏，”他继续说，“他的精神体可以当一个记忆银行，那段时间受实验的影响，我的大脑总装载不了太多內容，就暂时搬出了一部分。”
“看来你经歷了一段特殊的冒险。”X听完他的话评价道。
“险而求生。”
“对了，”季云酌又想起什麽，“您没有给司峤发信息吗？”
“发了啊，但至于愿不愿意过来，就是他的选择了。”
他又不在通缉名单，完全可以对那场火灾装作完全不知。
“哦……”季云酌喃喃地点点头。
这段谈话无非敘个旧，简单提及处境的抉择，X忽然想到，来这麽早是不是还没吃早饭。虽然的确饿着肚子，但季云酌还是勉强说不用，X调侃他，怎麽越长大越生疏了，小时候他煎蛋忘了放盐都敢直接说出，怎麽这个时候还要客气。
“放心吧，我虽然腿脚不利索，但这些时间一个人生活完全照顾得来，”X已经在找食材，“我可还没像看上去那样脆弱，偶尔还能拄着拐杖在院裏走几圈呢。”
“你想吃什麽？小时候喜欢的草莓巧克力松饼还合口味吗？我倒是相信自己的技艺还没退步。”
“那水果茶可以有吗？”
“没问题！”X就喜欢他的有求必说。
其实这栋房子的內部布局跟童年住过的模样相似，季云酌想，这一定X先生的有意为之。东窗的阳光淌进来，在地板织成金网，浮尘在光裏慢慢游，厨房飘出草莓果酱的甜香，混着春日特有的暖意漫过来。
X系着旧围裙在灶台前转，因为坐轮椅，背影比记忆裏矮了些，鬓角碎发沾着跳跃的光，这个角度看侧脸线条依旧温和，像被岁月细心擦拭过的瓷。
季云酌脱了外套整齐叠在沙发上，刚走近，他头也没回，如同当年那样说出：“你不要捣乱。”
话音落时，阳光正掠过X抬手盛蛋液的腕，那双手曾揉过偷藏的糖，如今握着勺子，稳得像从未变过。
可季云酌心裏清楚，有些时光，早随蒸汽散进了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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