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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此间有道(第2页/共2页)

里的清寂。

    柱子喘着粗气跑进院子,半旧不新的薄袄敞着怀,露出里面同样单薄的绒衣,脸颊被寒气吹得通红,鼻尖上挂着清涕。

    「柱子?」

    江辰转身看向这个身形比他粗壮不少的少年。

    属于少年江辰的记忆碎片中,柱子是从开裆裤一起玩的发小,最好的朋友。

    柱子的爹叫江铁栓,与江辰原身的爹娘一起经历了年前那场矿难。

    江大壮夫妇不幸遇难,而江铁栓则被落下的巨石砸中了腿,命虽保住了,但一条腿粉碎性骨折,落下了残疾,成了家里的沉重负担。

    柱子没进屋,就站在冰冷的院子里,大声道:「江辰,我不念了!」

    他声音很大,像是给自己壮胆,又像在对某种无形的命运宣告:「过完年,我就跟三叔去南边打工!他门路熟,能把我带进厂子里!」

    江辰眉头微皱:「打工?你才多大?」

    在他接收的记忆碎片里,柱子应该和自己这具身体同龄,过了年,才满十四岁。

    「不小了!」柱子梗着脖子道,「我爹那条腿废了!干不了重活!家里就指着那点坡地和矿上给的药费,能撑几天?我娘身子弱,下面还有两个小的!念书?呵,念到天上去也没人供我!再说了,我这脑子也不适合念书,出去,还能赚点活命钱!」

    他眼里泛起一丝希望:「我三叔说,南边的厂子大,要的人多,管吃管住,一个月……一个月能有三百块!」

    三百?

    江辰想起黄锦硬塞给自己的那三百块「巨款」,想到赵世昌那个鼓囊囊的信封。

    这点钱,就是一个少年扛起整个摇摇欲坠家庭的起点。

    柱子看着江辰沉默的脸,似乎想起了什麽,声音放低了些:「江辰……我爹,他躺在炕上,让我给你捎句话。」

    江辰目光微凝。

    柱子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模仿着他爹说话时的语气:「我爹说:『娃,听叔一句,别犯犟!那姓赵的,咱惹不起!地上有腿的耗子他都能撵着钻洞,山这边的煤,县里面的楼,多少有他的份儿?那是通了天的土皇帝!辰娃子,你爹娘不在了,你家就剩你和奶奶小鱼,顶梁柱不能塌啊!千万别犯傻,别再去镇上找丶去村里闹了。硬碰硬,你就是块再硬的石头,沉到他河里,也听不见一声响!』」

    柱子紧紧盯着江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他爹的嘱咐:「江辰,真的,别去了!吃亏的只会是你!咱……咱得认命!」

    江辰沉默地听着。

    院角的枯草在冷风里瑟瑟抖动。

    认命?

    在他过往漫长的修真岁月里,从来不存在这两个字!

    他是与天争命的元婴大修士,他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他认命!

    他目光落在柱子脸上,不动声色问道:「柱子,那矿上…这几天啥动静?」

    柱子见江辰没直接反驳,松了口气道:「能有啥动静?死人的事办完了,像我家这样没死人的,该赔的药费也给了点封口费……赵老板能着呢!听说……听说……」

    他左右看看,像是怕被什麽看不见的东西听去:「初……初三,赵老板要在矿上搞大场面!」

    「哦?」

    「请老道!」柱子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鄙夷和畏惧的神情,「是镇上青松观里的黄老道!那老牛鼻子神神叨叨的,本事不知道有没有,反正嘴巴利索,贼能忽悠!听说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给矿上做场大法事,超度一下……呃,就说安稳一下那地下的东西吧,安安心,也冲冲晦气!我爹在炕上听了还骂了两句『造孽的钱也敢收』……」

    青松观?道士?法事?

    江辰微微一愣,这个世界……竟然也有道家?!

    一种复杂的情绪浮上心头!

    仿佛是在一片绝灵荒漠中突然看到绿洲。

    又或者……是深深的疑惑?

    此界的「道家」,是修士文明的残留?

    还是完全徒有其表丶专司敛财的愚人之术?

    「道士……」江辰低语重复了一遍。

    他抬起眼,目光似乎穿透了简陋的院墙,穿透霜凝的大地,遥遥指向那个柱子口中的青松观。

    「柱子,那青松观……在哪儿?」

    柱子一愣,不明白江辰为什麽突然关心这个:「就……就在镇子东头,过了石桥往南山坡上走,老远就能看见几棵歪脖子松树和一间破道观了,香火……呃,也就那样。」

    他撇撇嘴,显然对那「老牛鼻子」没什麽敬意。

    江辰没再说话。

    朔风卷过院坝,扬起些许冰凉的尘屑。

    矿老板要做法事超度亡魂?

    他要去看看,这个世界的道士,究竟是何种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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