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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我们怎麽在夏天再见?……
三年前, 方偲还活着,疯疯癫癫,时好时坏地活着。
她的世界很窄, 只有客厅的一扇窗, 透过那扇窗,她看着妹妹离开, 看着她回, 看她越来越瘦, 越来越累, 越来越走不动路。
很多时候她坐在窗边想:要不算了吧,这麽拖着也不是办法, 烧伤又治不好, 疯癫又清醒不了, 她拖着的是虚妄无用的时间, 没影响,可妹妹拖着的是她本来就不繁华的人生。她还要长大呢, 要谈恋爱,要结婚生孩子,要过上有奔头有希望的好日子;
更多时候她想:妹妹太乖了, 连开口跟人要东西都不会,別人向她示好她也总是茫然局促, 不知道接受, 她就在家裏“横”点,敢主动开口,敢迎上去抱人。那她要是也走了,她一个人怎麽长大?
最多时候她怕:怕寒来暑往在福利院等了九年才终于拥有的家最后真的散了,妹妹有一天真的走了, 不要她了。
她就这麽摇摆着,犹豫着,一面心疼妹妹辛苦,想让她逃走,一面抓着她不放,怕她真的逃走。
庄和西的出现是一闷棍抡在她头上,她晕头转向,一下子什麽都想不起来了,满脑子都是妹妹不回来怎麽办,不回来她怎麽办。
不行。
绝对不行。
反驳、录音,她想尽办法向庄和西证明妹妹是自己的,最终会回来自己身边,然后在被激怒的庄和西压抑一身恐怖离开时,疯了一样去追她,想让她把妹妹还给自己。
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两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女人拦住了。
她们说是她的护工,庄和西请的,以后二十四小时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烧伤复健。
庄和西想用这两个陌生人换走她的妹妹。
她做梦。
“滚开!”
方偲抄起其中一个护工的胳膊就想把她拉开。
但很显然,对方在做护工方面很有经验,她们一左一右轻而易举将她反制,推回屋裏。
后来怎麽冷静下来的,怎麽洗澡睡觉的,她完全没有印象;醒来怎麽反抗,她们怎麽四两拨千斤化解,彻底在她家留下,她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她每天只有一扇窗可看的生活在那两个护工出现之后忽然有了其他声音和色彩,有时候是音乐,有时候是电影,有时候是晴天的太阳,有时候是雨天的乌云。
这些久违到不真实的东西一天天淡化着庄和西带给她的刺激,她想着妹妹说过的话、她坚定的爱,恐惧渐渐消失了,她也想着庄和西那些关于“拖累”的反问,歉疚疯长。
她的摇摆,她的犹豫越来越不受控制——偏向放妹妹离开。
庄和西知道那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这是她家,离开家,你让她去哪儿?和过年一样,拖着行李坐在路边淋雨,等冻死或者等人捡?”
她想着那个画面愕然失色,然后听出了庄和西嘲讽背后的劝慰,再然后发现,庄和西这个人不坏,嘴不好。
她別扭,其实也看得清楚。
她对庄和西应该就是从那天开始改观的。
改观之后隐约发现,她走路没那麽稳,但好像是为数不多有力气和能力托住妹妹的人。
她到底是一个什麽样的人?
“方小姐,今天天气好,我们去河堤走走。”护工之一说。
方偲愣住,自爆炸之后,她別说是去镇外的河堤了,就是家裏的门她都不能轻易出去。邻居阿姨每隔一阵子就会满脸严肃地提醒她,外面都是追债的人,她不能下去。
她都快四百多天没看到过真的天了。
每次嘘嘘带她去医院都让她戴着大帽子和口罩。
她可不是怕被追债,她怕姐姐被人嘲笑。
可其实这个贫穷但温暖的家早就把她治愈了,小时候那些对外貌的介意根本不复存在,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丑陋、恐怖,她一直说,反复说,当着门诊那麽多人的面打她,阴阳怪气地问她花那麽多钱给她买药是不是嫌她丑,如果嫌以后別回来了,她这麽说的时候,不过是心疼她赚钱辛苦。
……也是想要她一句肯定答复:她不会不回来,不会不管她。
她在做什麽呢?
那可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啊,谁敢欺负她,她就敢上门找谁理论的,一直护着的,爱着的,脖子裏挂一只兔子吊坠的妹妹,被她当着门诊那麽多人的面儿打红了眼睛。
方偲突然崩溃,推开护工就往出跑。
她想去找何序,和她道歉,看一看她的脸还肿着没有,眼睛是不是还红。
马上就去!
护工是在楼梯拐角追到的方偲。
老式居民楼的楼梯转角很窄,方偲和护工拉扯的时候动作太大,不小心撞到头,方偲当场昏迷了。
这个消息传到庄和西耳朵裏,她让邻居阿姨把电话给护工:“十分钟內,收拾东西走人。”
护工半小时前还在为找到一个高薪又轻松的工作暗自窃喜,半小时后直接被辞退,急得两人不停和庄和西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庄和西:“九分钟。”
护工:“……”
护工很快收拾好东西走了。
庄和西对邻居阿姨说:“新的护工明天到,今晚先麻烦您了。”
邻居阿姨:“什麽麻不麻烦的,你放心,之前就一直是我盯着偲偲,出不了什麽事。”
庄和西:“有劳。报酬我等会儿打您卡上。”
邻居阿姨:“唉,不用不用,邻裏邻居的,就多个心眼的事儿。”
裴挽棠打了一万。
这一万块隔天成了方偲的救命钱。
没有护工照看的这个晚上,方偲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拿着家裏唯一的一本相册反反复复看,她把有何序的全都抽出来藏在被子裏,又去拿她用过的梳子,没带走的头绳……
家裏和她有关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方偲越找越着急。
不经意抬头看到客厅窗上的窗花,她想起过年那会儿,何序蹲在窗台上贴它的画面——仰着头,哈着气,用手把窗花边边角角都按了一遍。
她和小时候一样可爱。窗花也是她留下的东西。
方偲迫不及待地跑去撕。
客厅的窗户其实不高,但对全身重度烧伤的方偲来说,任何一个屈膝动作都难如登天,她手没抓稳窗棱,惊恐地从窗边跌落,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
邻居阿姨一下子慌了神,还是女儿晓洁打的120,和她一起把方偲送来医院。
医生神色凝重,很快给出结论:急性肾衰,需要继续观察,如果最后确认肾功能不可逆了,只能移植。
邻居阿姨双腿一软,哭倒在地上。
晓洁冷静,她把庄和西打过来的那一万块全部交到医院,拿着手机说:“妈,给嘘嘘姐打个电话吧,万一方偲姐有什麽意外,嘘嘘姐得在。”
邻居阿姨如梦初醒,急忙抄起手机给何序打电话。
然后是庄和西。
何序破釜沉舟,抬头看着上锁的窗子:“我会回去。”
一定能回去。
就算真的杀死一个人,也要回去。
庄和西在蓝灵的生日宴上俯首陪笑,为方偲寻求生机。
她在那一晚见识到了资本的强大,她说:“结婚可以,我要寰泰。”
要做裴挽棠,要做寰泰生命科技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要让践踏过她的、背叛过她的、想控制她、想左右她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封闭错位的信息将两人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关系彻底打入谷底。
何序一刀下去,用鲜血冲刷出了藏在心底的爱意,又把它淹死了;
裴挽棠逼何序一刀捅向自己,用歉疚把她留住了,也把她推远了。
那天,只有方偲被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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