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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张飙原本半阖着眼,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听完蒋瓛的话,他缓缓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动容或感激,反而露出一抹极其刺眼的丶充满了讥诮和不屑的冷笑。
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刚才听到的是什麽不堪入耳的噪音。
「诚意?」
张飙嗤笑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蒋指挥使,你管这叫诚意?」
他慢慢站起身,踱到牢门边,隔着栅栏看着蒋瓛,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天真的傻瓜:
「弄几个破鼓摆在午门口,让一群不知所谓的阿猫阿狗去敲,这就叫诚意了?」
「把自家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叫回来,关在院子里读读书丶静静心,这就叫彻查了?」
「傅友文丶茹瑺那几个老蠹虫,现在是不是还在诏狱里有吃有喝地供着?」
「他们背后那些真正的大鱼,是不是还在外头活蹦乱跳,甚至还在暗中看戏丶想着怎麽把你蒋指挥使和我张飙一起弄死?」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越来越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蒋瓛,也透过蒋瓛,扎向远在深宫的老朱:
「老朱是不是以为,搞出这点动静,演上一出『大义灭亲』丶『广开言路』的戏码,就能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了?」
「就能让我感恩戴德,把保命的底牌双手奉上?」
说到这里,张飙猛地一拍牢门栅栏,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吓了蒋瓛一跳。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狰狞的厉色:
「你回去告诉朱重八!」
「他这点挠痒痒似的『诚意』,我都懒得搭理他!」
「我要看到的是傅友文丶茹瑺那群人的脑袋挂在城门楼上!」
「我要看到的是那些藏在他们背后的藩王丶真正搅动风云的黑手被揪出来,明正典刑!」
「我要看到的是这大明朝堂从上到下,来一场真正刮骨疗毒的大清洗!」
他死死盯着蒋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光,一字一顿地吼道:
「如果他朱重八老了,提不动刀了,下不去这个狠心了……」
张飙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残酷而诡异的弧度,声音陡然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决绝:「那就别怪我自己来!」
「我张飙就算只剩下一口气,也能用这诏狱的墙灰,写下他们的催命符!用我这将死之人的血,咒得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幽深的诏狱中。
蒋瓛被张飙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赤裸裸的威胁惊得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皇帝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张飙竟然还敢如此狂妄,甚至反过来威胁皇帝。
「张飙——!」
蒋瓛厉声喝道:「你放肆!」
「放肆?」
张飙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快意:
「我都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还怕什麽放肆?蒋瓛,你最好把我的话,一字不差地带给老朱!」
他收敛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
「告诉他,别再玩这些虚头巴脑的把戏了。」
「要麽,就拿出他帝王应有的魄力和狠辣,把这天捅个窟窿,让该见光的东西都见见光,让该死的人都去死!」
「要麽……」
张飙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致命的平静:
「就等着看我这个『疯子』,怎麽用我自己的方式,把这最后一出戏,唱得比他想像的,还要精彩一百倍!」
说完这话,他不再看蒋瓛,转身走回角落,重新坐下,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留下蒋瓛站在原地,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他知道,张飙这不是在虚张声势。
这个疯子,真的做得出更疯狂的事情!
而皇帝听到这番『回复』后,将会是何等的震怒……
蒋瓛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怀着沉重和不安的心情,快步离开诏狱。
因为这麽多趟诏狱之行,他好像隐隐明白了一件事,张飙想要对付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朱重八。
或者说,张飙想要对话的,只有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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