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的即位礼办的挺热闹的。
这原本就是为秦王子楚准备的典礼,庄重浩大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有击退匈奴、围攻邯郸兼并赵国国土和人口的胜利,就更为这场少年君王的即位礼添加了许多的荣耀和喧嚣。
荣耀和喧嚣是前朝的,后宫之中的氛围,就有些压抑的微妙了。
这种微妙,在即位礼还在准备的时候,就开始在后宫蔓延了。
因为秦王子楚并未崩逝,这秦国的后宫还是秦王子楚的后宫,这新王是立了,还即将要即位了,这老王和他的后宫们,可要如何自处呢?
遵循旧例吧,宗正胜翻遍史书和各家典籍,都没找到一个双王并存的先例。
赵国的那位赵武灵王自己将王位传给小儿子最后被其他儿子饿死在沙丘的不算,忒晦气,他们秦国,绝对不能遵循赵武灵王的先例。
宗正胜去问秦鱼,秦王子楚要怎么办。
自吕不韦出逃之后,秦国就没有丞相了,不容辞,暂时肩带起了君王之下朝臣第一人的职责。
咳,谁都不敢将主政的那位当臣子就是了。
秦鱼从繁忙的政务中抽空听了宗正胜的奏报,他倒是没有“无祖宗先例”的烦恼,直接在纸上写下了“太上王”三个大字。
太上王的后宫也纷纷升级,云梦王后就是母后王太后,赵姬则是圣母王太后,其余的美人八子什么的,有位份的,不分先后,全部升一级,在秦王政这里,则是统一称为太妃。
没有位份的,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则是上禀记档之后出宫自行嫁人。
之所以一定要记档,就是为了防止有孕而不自知的自行出宫去了,让王室血脉流落民间。先秦王柱的孝期早就过了,保不齐近一两个月就有哪个美人被子楚给临幸了,珠胎暗结也说不定。
安平侯一锤定音,将太上王和他的后宫们的位份和称呼给定下来,宗正胜自觉没找到反驳的点,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韩国使臣前几日找到他,想问问秦国打算怎么安排他们“冰清玉洁”的韩国公主?
韩国公主是当年韩王被白起去河内平叛的中途俘虏到秦国,为回归韩国,被韩王当做政治筹码送到秦国来的。这位当年年岁仅十三的韩国公主,原本是要给当年的隐形太子现在的太上王子楚做姬妾的,但因为这两年,子楚先是为先昭王守孝,接着又是为先孝文王守孝,加之这位韩国公主年岁属实尚小,所以,她虽然一直在子楚的后院生活,但压根就没见过子楚几面。
这位韩国公主,委实就像韩国使臣说的那样:冰清玉洁!
秦鱼问道:“韩使的目的是什么?”
宗正胜看了端坐的秦鱼一眼,又侧首看了一眼正在大殿外头空地上和小伙伴蹴鞠的大王,捋须笑道:“韩使想让这位韩国公主,入我王的后宫。”
我王,说的自然是秦王政。
秦鱼不由也
笑了。
这年头,男女之情,压根就没有什么后世的礼教名分之说,除非成年儿子的手伸向父亲正在宠幸的姬妾,流着相同血统的男女结合——
其他的,什么寡妇再嫁,好女别抱,男女野合,这家男人生不出孩子让妻子去别家怀个孩子再接回家中当做自己种养活的,这家女人过不下去半夜奔逃去找其他男人组成家庭的...贵妇养玉面小生,老翁娶十八少女,两女搭伙过日子,两男相恋天雷勾动地火等等等等都是十分正常的风俗现象。
尤其是在民间,因为连年战乱,男丁匮乏,多的是两女合成一家,抱团挣扎过活的。
就是在贵族阶层,一个女子,甚至是一国公主,出于政治原因一生被父兄掌控安排嫁给多个男子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
世情并不禁止情理之下的两厢结合,它唾弃禁止的是与伦理相关的悖恋。
比如说孙子与爷爷经常宠幸的小妾野合,怀孕生下的孩子,算是爷爷的种,还是孙子的种?估计这小妾自己都分不清楚。
再比如说堂兄与堂妹相恋,生下畸形弱智的孩子,既算是神明降罚,也是给家族蒙羞。
再再比如,公公与儿媳妇私通,严重伤害了儿子的情感,让家庭不和......
所以说,韩国公主这个,压根不算个事。
但若是韩国公主若是想入秦王政的后宫,就有些想当然了。
如今新年已过,这位韩国公主将将十六岁,周岁十五,正值妙龄,就算等到秦王政十六七岁,可以收纳后宫的年纪,这位韩国公主也才桃李之年,正是一个女子风华最盛、孕育子嗣的时候。
韩国打的什么主意,昭然若揭。
秦鱼笑道:“大王年岁尚小,目前先不考虑后宫的事,这位韩国公主......可安心在秦国生活,允她出入自由和婚嫁自由。”
就此放归韩国是不可能的,韩国公主来秦代表的是两国利益,无故放归韩国,是对韩国的蔑视和侮辱,是可以引起两国征战的,虽然韩国不敢就此出兵来攻打秦国,但两国邦交,不是这么乱来的。
也着实没有必要。
不如让这位韩国公主如秦国的其他普通贵女一般在秦国自由生活,至于她最后到底选择嫁给谁,与现在的秦国来说,都无关大局。
既然已经说到了韩国,宗正胜又闲聊一般说起了韩国的另一个人,此人年岁五十上下,说话慢悠悠的,还有口吃,前些日子特意上门来找他,说是想要拜见安平侯。
秦鱼听着这个名字,有些恍惚的问了句:“你说谁?”
宗正胜:“此人是韩国的宗室,名叫韩非的。”
秦鱼:不是他想的那个韩非吧?
秦鱼好奇问道:“他可有说见我做什么?”
宗正胜见秦鱼对这韩非起了兴趣,不由庆幸自己谨慎起见,没有将这个韩非当做一般的辩士给弃置脑后,他道:“这位韩非来秦三年,现在渭水学宫就读,拜荀子为师,他送来一卷自己的著作
,想来是要自荐,在我秦国出仕的。”
正是因为他现在是荀子的弟子,此次才能以弟子身份侍奉荀子来到雍城,参与荀子主持秦王即位礼一事。
秦鱼忙问道:“书卷可带来了?”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韩非子,读一读他的著作就知道了。
宗正胜:“......此次出来匆忙,我这就派人去取。”还好还好,没把这卷书稿给扔火盆里了。
宗正胜就住在大郑宫隔壁宫里,秦鱼一盏茶都没喝完,书稿就摆在他的案头了。
是《五蠹》!
在秦国,可用于书写的纸张每年都会更新迭代,每次新出的纸,都会比前一代的纸更柔韧,更美观,更耐于笔墨,更便于书写。
这篇《五蠹》,洋洋洒洒四千余字,从右至左整齐排列在白净平整的三尺纸卷上,只一眼望去,就赏心悦目,心生喜爱。
秦鱼先赞了韩非的一手好字,然后从头细读。
他眼前读的文字,与他后世读到的略有不同,但主旨思想和大体内容是相同的,想来是韩非后来还会对此文章进行删改更正,才会最终形成《韩非子》一书中的篇章。
《五蠹》是一篇散文,文中列举了危害国家的五种蠹虫,分别是儒学人士、纵横家、游侠、逃避兵役的人、商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就出自这篇《五蠹》。
但韩非的儒和侠,和后世大众理解的儒家儒士和侠之大者完全不一样。
现在的儒,指的是儒家、名家、道家、阴阳家、纵横家这等只凭借一家思想和嘴皮子谋取私利和国利的文人,而侠,就是只好勇斗狠的门客、私人培养的死士、杀人越货的匪徒、为了浅薄的利益打群架的农夫等。
韩非指出,这些人之所以乱法、犯禁,不是他们本身有这样的特性,而是君王给了他们放纵的机会。
如果君王治理国家,严明律法,让国内百姓黎庶们知道,“乱法”者会被严惩,“犯禁”者要被制裁,那么士人和百姓们就会知道,什么样的话该说,什么样的事不该做,这样以来,国家就会稳定,百姓就会得到治理。
这是一篇法治文章,和秦国以“法”治国的法家思想高度吻合。
对这篇《五蠹》,秦鱼持中肯的态度,他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俯视这篇文章,自然有其局限性,但在当世,这是一篇高水准高规格的文章。
作为一块敲门砖,它是成功的。
秦鱼对外高喊:“政儿,政儿,过来......”
秦王政正和小伙伴们踢蹴鞠踢的热火朝天呢,听到大殿里秦鱼的叫喊,也回了句:“这就来......”
白药师踩住球,气喘吁吁道:“君侯定是有要事,大王快去吧。”
秦王政一抹额头的汗,连连道:“一起去,你们可不能背着我玩。”
王孙谦笑道:“谨遵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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