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自己赶紧水，但大脑神经兴奋，反而开始想很多事情。后来他逼着自己属羊，一直数到五百多，放弃。到了下午三点，头疼欲裂，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了，他像昏过去了一样一下子睡过去。

    陈之上身体很沉，似乎还做了很多梦，没头没尾。有时候他作为一个杀手在楼宇间奔跑、枪战，下一秒又作为一个第三视角看见自己被杀掉；有时候他走在桥上，可突然间湖水暴涨，淹没过他，他低头，原来脚下才是真实的城市；他坐在悬崖上听歌，双腿悬空，风很大，把他吹得欲坠，他没日没夜地听那一首歌，可再低头看，这歌却只过了仅仅一秒钟。

    他听到叶芝在他耳边念诗，念“他在一吻之下丢了艾玛与天下”，然后被很多骑兵押送至教堂里那个巨大的十字架下；他甚至梦见妈妈，牵着金发黑眸的弟弟，苦着脸说要找他的亲生父亲；后来还有黄鹂鸟，站在枝头叫他的名字，跟他说“陈之上，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

    梦境的最后，应该是他站在由一个冗长的句子组成的梯子上，给月亮修补那一个缺失的钝角，空中很冷可月亮滚烫，环形山反射着昏黄的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阵恍惚，梯子一下子碎掉，他在距离地球三十六万公里的地方坠落。

    失重感让他猛地醒来，好像灵魂终于回到身体之中。几秒后眼睛终于聚焦，什么也看不清，屋里一片漆黑。

    陈之上踉跄着站起来。窗外又传来熟悉的喧嚣声，昨天那个叫卖“10块钱三串鱿鱼须”的小贩改卖烤鱼，还能听到附近大学女生出来吃饭高调的讨论声。

    屋里的窗帘很遮光，陈之上扭开床头灯，小小的光影把他与黑暗隔离开。

    头还是很疼，陈之上摸了下额头感觉温度好像略高，大概是低烧，但他没吃房间里备的感冒药，也没碰水，把玫瑰花扔进垃圾桶里，他决定出门走走。

    桓城初春的夜晚还带着寒气，但街上并不冷清，有乐队在商场门口卖唱，拿音响和乐器盒子围出四五个人站的位置，大概是小有名气或者唱得不错，有很多人不嫌冷地围着，时不时还有叫好声。

    陈之上低着头路过他们，分了一点心去听，大多数歌词含糊不清，他只听清一句什么“天空落下一粒星”。

    桓城有个在本市挺有名的公园，挺大，只是位置有点偏，晚上散步的人也少。陈之上一直走，走到永平桥那边去，一抬头，发现市一中就在附近，站在桥上能看见学校里的“博学楼”。

    公园里分了好几个部分，有湖，有供遛狗的大草坪，还有专门给小朋友玩的小火车和沙滩。没什么人，所以很冷清，只有灯还在安静地亮着。湖挺大，波光粼粼，陈之上在湖边的小火车上坐下来，隐约能听到远处有广场舞的音乐声，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声。

    “你吃糖葫芦吗？”

    “我不吃，我今晚吃得好撑啊。”

    “吃吧，我买豆沙馅的，咱俩一人一半。”

    “也行。”

    两个背着书包的女孩走过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坐在车上的陈之上，大概是吓了一跳，一下子停住了交谈声，默默地走过去，而后不约而同地牵着手跑起来。

    陈之上的脑袋处理着“我好像吓到她们了”“市一中放学了”“酒店晚上不关门吧”等几个信息，但还是僵直地坐在那里没有动。

    他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要走过来在这里坐着，大概是因为这里安静，又或者是他走到这里以后终于累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在这里坐到天亮。

    “我估计今晚要熬夜了，明天抽背，我才背了两段。”

    “浔阳江头夜送客？”这个声音很小。

    “啊对，明天还有两节数学连堂，老田说要考试，好烦啊。”

    “新课还没学完就要考，那谁考得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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