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允那日已过去许久,这股汹涌而来的、混杂着狂喜、难以置信和巨大幸福的洪流,依旧能瞬间将他淹没,让他感觉脚下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松软而无实的云端之上。
他,铁牛,这个曾经在泥泞中挣扎求存的流浪儿,这个只会抡锤子的憨直汉子,竟然真的……真的要和他仰望了、追逐了这麽多年的洛师姐,那个如同烈焰骄阳般耀眼夺目的女子,结为道侣了。
这极致的幸福感,像是一把钥匙,轻易便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已久、混杂着苦涩与微甜的门。
思绪挣脱了时空的束缚,猛地坠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在他灰暗生命画卷上,骤然泼洒下第一笔浓烈色彩的下午。
那并非什麽富庶强盛的国度,只是偏安于大陆一隅,名为石岩的小国。
他是这个国家最不起眼的七皇子,母亲仅是一名身份卑微、偶然被临幸的宫女。
或许是因为母亲孕期营养不良,又或许是別的什麽原因,他生来就比同龄的皇子们瘦小一圈,性格更是憨直木讷,不懂讨好,不会争抢,在这吃人的深宫裏,他如同一个透明的影子,是兄弟们取乐和发泄的最佳对象。
那天,如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他又被三皇子和五皇子带着几个趋炎附势的小太监,堵在了废弃宫苑的断垣残壁间。
“没娘养的野种!看见本皇子也不知道行礼?”
“瞧他那傻样!打他都嫌脏了手!”
“给我打!让他长长记性!”
辱骂声伴随着拳脚,如同冰冷的雨点,密集地落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
他死死咬着下唇,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将头埋进膝盖,努力把自己缩得更小。
疼痛早已麻木,心裏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死寂。这个世界,从来不曾对他展露过丝毫温柔。
“喂,你们几个,欺负一个小不点,很有成就感吗?”
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却又清晰冰凉的少女声音,如同玉珠落盘,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压抑的喧嚣。
小铁牛下意识地抬起头,逆着从破损窗棂透进来的、有些刺眼的阳光,他看见了一个穿着如火红衣的少女。
她年纪看起来不大,约莫十二三岁,身量还未完全长开,却已然有了令人移不开眼的明艳轮廓。
一张瓜子脸白皙如玉,眉眼精致得如同画中仙子,但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裏,却没有丝毫少女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仿佛置身事外、睥睨众生的冷漠与疏离。
她纤细的指尖,正随意地把玩着一缕如同活物般蠕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墨绿色雾气,似笑非笑地睨着那群施暴者。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洛红衣。
像是一道撕裂厚重阴霾的炽热闪电,又像是一团骤然闯入冰原的熊熊烈火,带着无可匹敌的光和热,猛地、毫无道理地撞入了了他死水般灰暗的世界。
那几个原本气焰嚣张的皇子,在看清来人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他们显然认得这个被父王奉为上宾、来自某个神秘宗门、据说用毒手段诡谲莫测的少女。
“洛……洛仙子……”三皇子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裏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我们……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五皇子更是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一群人如同被沸水浇到的蚂蚁,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地逃走了,连句狠话都没敢留下。
废弃的宫苑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阳光中飞舞的尘埃,以及他和那个红衣少女。
少女这才将目光转向他,缓步走了过来,绣着繁复暗纹的红色裙摆拂过满是灰尘的地面,却纤尘不染。
她在蜷缩的他面前蹲下身,离得近了,更能看清她毫无瑕疵的容顏和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
她皱了皱挺翘的鼻子,语气带着点嫌弃:“啧,真没用。被打也不知道还手?”
小铁牛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她,忘了身上的疼痛,只觉得心脏在胸腔裏疯狂地跳动,撞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想说谢谢,想问她是谁,想告诉她他不是不想还手,是还手了会被打得更惨……
可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脸却憋得通红。
少女看着他这副傻乎乎、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呆愣模样,似乎觉得有些无趣,撇了撇嘴。
她随手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触手温润的白玉瓶,丢到他怀裏,动作随意得像是在丢弃一件垃圾。
“喏,化瘀的。
每天外敷一次。”她的声音依旧没什麽温度,“以后机灵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命是自己的,蠢死了可没人替你收尸。”
说完,她站起身,甚至没再多看他一眼,红色的身影摇曳生姿,如同她来时一样突兀,很快便消失在破败的宫门之外,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奇异甜香的药草气息。
小铁牛依旧维持着仰头的姿势,过了好半晌,才像是突然活过来一样,猛地低下头,紧紧攥住了怀裏那个还残留着对方指尖淡淡温度的白玉瓶。
瓶身冰凉,却仿佛带着滚烫的热度,灼烧着他的掌心。
他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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