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有余的反击,只剩位置颠倒后的仓皇找补。
而何序,她被裴挽棠那两声低吼吵得耳朵有点嗡嗡,抬手揉了揉,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和关注。
裴挽棠:“……”这个何序陌生得前所未见。
裴挽棠悬空的心脏倏然滞顿,看了那张熟悉的脸半秒后,猛地砸入地底。她看着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却好像连五官都莫名不清的人,清楚感觉到她正在从自己指缝裏流走,水一样,沙一样,她越想努力抓住,流逝的速度反而越快。
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她的愤怒暴涨。
愤怒背后是触不到的黑色深渊。
裴挽棠一把抓住何序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我和他的关系是好是坏,你比谁都清楚!”
何序很乖地点了点头,老实说:“清楚。”接着问:“他被关在远离陆地的岛上,船一周只过去一次,是你做的吗?”
裴挽棠:“是!你既然知道,为什麽还要拿他来反问我?!”
“对不起。”何序说得波澜不惊。
这个态度像闷棍猛抡在裴挽棠头上,她愣了足足五六秒时间才回过神来,发现那种抓不住的感觉更重了。
谈茵的话还在她脑子裏回放。
一次比一次清晰。
势必要逼她承认她口中所说,全都一针见血切中了她的要害一般。她抓着何序手腕的手紧到发抖:“谈茵今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麽?”
何序的手机,裴挽棠早就没让人继续监听了,她根本不用。
但很明显,她和谈茵今天说了很多。
这些话给了谈茵和她抗衡的底气,给何序的,正在逐渐显现——她的无所畏惧,她的波澜不惊,她的陌生与平静,她的陈述与质问……
裴挽棠脖颈处的动脉在皮肤下疯狂搏动:“谈茵和你说了什麽?”
何序低头看了眼裴挽棠手上泛白发抖的骨节,觉得自己的手腕快被她捏碎了。她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唇,把头抬起来:“说我都这样了,为什麽还能笑出来。”
“……”
突如其来的死寂。
裴挽棠攥住何序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像是被刀子割破:“我……”
“你真的很讨厌我。”何序笑着打断,“我做过什麽,心裏是很清楚,但对后来那些,我很疑惑。你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
何序坐起来,主动靠近裴挽棠。她记得裴挽棠很喜欢她主动的,不论床上还是床下,只要她主动,裴挽棠就会变得很宽容,很好说话。
她就主动靠近了。
距离近到可以看清彼此瞳孔裏倒映着的自己那秒,裴挽棠却是喉头滚动,下颌线突然绷紧:“我现在不想和你讨论这些。”
何序:“可是刚才是你先问的。”
“何序!”
“你又生气,为什麽每次都是这样?我做了你生气,不做你也生气,我永远不知道你在想什麽,脚永远踏不到实处,又永远被你锁在原地。”
何序笑着笑着,忽然红了眼眶,“这样的生活好辛苦啊。”
心脏沉得都快跳不起来了。
沉甸甸把何序的眼泪猛地坠在地上。
“啪!”
裴挽棠被烫伤似的瞳孔紧缩,脊背瞬间绷直。
何序离她又近了点,很认真地问:“我们家是欠了钱,我姐姐是有病,可我有努力赚钱让自己活下去的权利是不是?我爱她们,那我就也有让她们活下去,好好活在我心裏的权利对不对?”
裴挽棠心跳声大得几乎震耳,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没人说你不对……”
“你说了,”何序不假思索,“你一直在说,你还做,我只是想回去救我姐姐,你都不让我走,你一直在审判我为了活下去犯的错误。”
何序的话字字珠玑,扎向庄和西,她想辩解点什麽,脑子裏念头强烈,可喉咙却像被那些话语幻化的手掌死死扼住了,一阵阵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何序望着她,第一次觉得她即使冷脸,即使瞳孔黑得像是要把她卷进去,好像没有那麽可怕。她只是很难过很疑惑地继续问:“我就是想吃饱饭,想妈妈不挨骂,想姐姐好好在,我努力这麽做了的时候,真的错得那麽离谱吗?离谱到2022年夏天以前为你做的一切都因为以谎言开端,变得没有意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何序的眼泪不断掉在地上,湿了一片,“你一味恨我骗你,从来没想过我也对你好过。对你很好很好。你把我的人当骗子,把我的好当骗局,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换位思考,那你说……”
那你说“你以为我还爱你吗?”
你都没有想过要认真看一看我,看看我的难处,看看我的好,看看我对你好,你怎麽会好好爱我?
你都没有好好爱我,干嘛要反问我“还”?
你都没有好好爱我,后来还要跟我接那麽多的吻,睡那麽多的觉,我以后怎麽办呢?
一想別人就要想起你。
我怎麽办呀。
……
何序难过得一直抽气,和小孩子一样,完全不压抑不克制,眼泪最大颗最大颗的往下掉。
像掉在裴挽棠心上,泛滥成河,她一秒一秒往下沉没,漫过头顶。
窒息感袭来那秒,裴挽棠的感官世界变成一片空白,只剩眼前抽气着大哭的何序。她被迫看着,被拖进去,被动反思她的那些质问,一句一句,停在最后一句:“你一味恨我骗你,从来没想过我也对你好过……”
怎麽没有?
连谈茵都说“你太知道她的好了”,“你根本不敢想象没有她的庄和西会有多生不如死”。
那为什麽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她一开始明明没有那麽在乎这个人到底有没有撒谎,只是压抑着被欺骗的怒气,尽量理智地反复向她确认“喜欢我吗”,只是把自己沉入河底去找她眼裏的那丝真心,只是在她毫不犹豫选择退出、在知道了她对彼此将来的规划后仍然无动于衷时,继续问她“现在还想走吗?”
她不断找机会掩盖,想将一切抹平,当做什麽都没发生。
后来——
对了。
后来有一天,她亲耳听到眼前这个人说:“我怎麽可能喜欢她那种人。我只是想要她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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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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