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吗?”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殿堂,“这不是我编造的理想,这是先帝亲笔所书,与沈小姐共同立下的治国根基!你们口口声声说新政违背祖制,可真正的祖制,就是让权力受到制约,让百姓参与朝政!”
陈崇德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你一直藏着钥匙,是不是想等哪一天,彻底抹去这份誓约,重建贵族专权?”温清婉盯着他,“甚至,你以为赫连昱能成事,便暗中助他联络南疆,许诺事成之后恢复旧制?”
陈崇德嘴唇哆嗦,终是颓然点头:“老臣……老臣只是不甘心啊!女子掌权,科举取士,寒门子弟竟也能做尚书?这还是大胤吗?”
“这才是真正的大胤。”温清婉将誓约高举过头,“从今日起,此约将供奉于太极殿东壁,与《新律》并列。凡入朝为官者,皆须在此宣誓效忠共治之道!”
回宫路上,天降细雨。
温清婉独自坐在辇中,手中仍紧握那卷黄绢。雨水顺着车帘滴落,打湿了她的袖角。
“你觉得,他们会服吗?”她轻声问,不知是对谁而言。
赫连瑾骑马随行在外,听见了,便靠近车旁:“有些人永远不会服。但只要您不动摇,越来越多的人就会站出来支持您。”
“我有时候害怕。”她忽然说,“怕自己走得太快,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后。也怕某一天回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不会的。”赫连瑾语气坚定,“您已经点燃了火种。湖州三百七十二名女子报名科考,京城已有二十多家私塾开始招收女学生,就连边关将士的妻子也在组织‘军眷学堂’,学习算账识字。变革早已开始,只是有些人还不愿承认罢了。”
温清婉闭上眼,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当晚,她召见秦砚之母??原西境节度使夫人秦氏。这位年过五旬的妇人一身素衣,神色刚毅。
“您儿子截获敌军辎重,救下三城百姓性命,功勋卓著。”温清婉亲自赐座,“朕欲提拔他为镇西大将军,统辖六州兵马,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秦氏起身拜道:“老妇只有一个请求??请准许我儿麾下一百零七名阵亡将士的遗孀,进入京师女子讲武堂学习兵法谋略。她们不是寡妇,是战士的母亲、妻子和姐妹。若国家不愿养她们的孩子,就该教会她们自强!”
温清婉久久注视着她,终于起身还礼:“准。不仅如此,朕将下令在全国设立‘烈属学堂’,凡为国捐躯者之家眷,皆可入学,不限性别,不限出身。”
消息传出,民间震动。
七日后,第一批女科考生齐聚贡院。朱雀大街张灯结彩,百姓夹道围观。有人讥讽:“女子进考场,岂非牝鸡司晨?”也有人热泪盈眶:“我女儿终于有机会读书做官了!”
考试题目出自温清婉亲拟:《论共治之道与天下兴衰》。
答卷中最出色的一篇,来自一位十六岁盲女,名叫苏明漪。她在文中写道:“目不能视,心却清明。我虽不见天地,却知正义所在。若天下皆闭目不看苍生疾苦,则我愿做那一道不肯熄灭的烛光。”
温清婉读罢,潸然泪下。
她当即下诏:“苏明漪成绩第一,特授翰林院待诏,赐盲文刻板一套,命工部为其专制点字书器。”
与此同时,西境战报频传。秦砚率军奇袭赵元昊主营,斩首八百,俘虏三千,敌军溃退三百里。边境十城百姓燃香叩拜,称温清婉为“女帝圣主”。
然而,暗流仍在涌动。
某夜,昭阳殿值夜宫女突染怪病,呕吐不止,唇色发紫。太医查验其饮食,发现御膳汤羹中被人混入微量“软骨散”,此毒缓慢侵蚀筋骨,长期服用可致瘫痪。
调查结果指向一名老厨役,原为陈崇德府中旧仆。被捕后,他只留下一句:“我只是个做饭的,有人给我银子,让我往汤里加点‘调味料’。”
幕后之人,杳无踪迹。
温清婉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更换了 entire 御膳班子,并下令组建“凤影卫”??一支直属皇帝、由女性组成的秘密护卫组织,成员皆从烈属学堂与女科优等生中选拔。
她对林疏月说:“以前我以为,只要制度建立,天下自安。现在我才明白,刀必须藏在锦缎之下,慈悲也要配着利刃。”
一个月后,春闱放榜。
三百七十二名女子中,七十九人及第,最高者正是苏明漪。她们身穿官服,入宫谢恩。
温清婉站在丹墀之上,望着这群年轻而明亮的脸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你们知道吗?”她微笑道,“二十年前,我也曾像你们一样,站在殿外等待命运宣判。那时我只想活下去,不想被人当成联姻工具卖掉。可今天,你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求生,而是为了治国。”
少女们齐声叩首:“愿为陛下效死,共建新政!”
当日黄昏,温清婉再次登上观星台。
赫连瑾陪在身边,递上一杯热茶。
“你说,沈小姐看见这一幕,会不会觉得欣慰?”她望着星空,轻声问。
“她一定会说:‘这只是开始。’”
温清婉笑了:“是啊,这才哪到哪。接下来,我要改革税制,减轻农赋;要在每一州设女子医馆,培训女医官;还要让所有军营配备女参谋,打破‘战场无女人’的谬论。”
赫连瑾看着她,忽然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您明明可以找个男人联姻,诞下皇子,稳固地位。为何始终坚持独身?朝中不少人议论,说您冷情绝性……”
温清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因为我见过太多女人,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为了夫君放弃理想,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被遗忘。我不想那样。我的身体,不属于任何人,包括皇帝。至于帝位传承……”她望向远方,“将来若有贤能之人,无论男女,能继承共治之道,便是我认可的接班人。血脉?呵,那不过是懒人用来维护特权的借口。”
赫连瑾深深一拜:“臣,敬服。”
夜风拂面,星辰璀璨。
而在千里之外的湖州,沈清容墓前,又多了一块小碑,上面刻着一行字:
**“先生之志,今已燎原。”**
纸灰纷飞如蝶,春风拂过,带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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