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片刻后,数名黑衣卫士破窗而入,刀光闪动。然而再看时,余仲文已不见踪影,唯有那本《归真辑录》静静躺在画像前,封面上浮现出一行血红色小字: “当光明开始审判阴影,它便成了新的黑夜。” 三个月后,南海某孤岛。 椰林深处,一座石屋半掩于藤蔓之间。小禾坐在灯下,手腕上缠着褪色红绳??那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她面前摊开着《黑暗自白》,旁边堆满各地寄来的信件:有孩子诉说因质疑老师授课内容被罚站整日;有老兵控诉退伍安置政策存在隐性歧视;更有匿名者揭露某地“思辨模范校”实则强制学生背诵标准反驳模板。 门吱呀推开,一名戴面具的女人走入,放下食盘,低声说:“他们称你为‘失灯者’,说你是光明的背叛者。” 小禾抬头:“谁说我要背叛?我只是想看看灯芯是怎么燃尽的。” 女人沉默片刻,取下面具,竟是曾在洛阳组织“自由心智宣言”的那位少女领袖,如今已是“暗流学会”核心人物之一。 “你知道吗?”她坐下来说,“我们不是反对思考,而是反对‘被规定怎么思考’。就像你们要求人人识字,却不准人写诗;提倡独立判断,却只接受某种结论。这不是启蒙,是规训。”
小禾翻过一页书,指着陈玄的一段批注:“他说,‘最危险的控制,是让人以为自己自由。’我现在懂了。我们有了提问的权利,却没有定义问题的权力。谁来决定哪些议题值得讨论?谁来判定哪种方法才算‘理性’?” 女人点头:“所以我们需要一场‘逆启蒙’??不是回到蒙昧,而是打破对‘理性’本身的迷信。让人们知道,情感、直觉、信仰,同样可以通向真理。” 小禾合上书,望向窗外月色下的海面:“可这样一来,会不会又陷入另一种极端?” “也许会。”女人坦然承认,“但至少,这是我们在选择,而不是被选择。” 那一夜,小禾梦见自己站在高山之巅,脚下是万家灯火,每一盏都闪烁不定。忽然间,风起云涌,所有灯光逐一熄灭。她伸手欲护住最后一簇火苗,却发现掌心空无一物。醒来时,泪水浸湿枕巾。 次日清晨,她提笔写下第一篇日记: “我不再相信完美的制度,也不愿拥抱纯粹的反抗。 我只想守住一点:无论身处光明或黑暗, 都不让自己的眼睛习惯谎言。” 与此同时,长安皇宫。 皇太孙召集内阁重臣、学界代表及民间观察员共议“小禾事件”。争论持续三日,焦点集中于是否应动用军力清剿“归真余孽”。 “不能!”阿海拄杖出席,声如洪钟,“一旦以国家暴力镇压思想异见,我们就成了陈玄笔下那种政权??用理性的名义消灭质疑。” 礼部尚书怒斥:“可他们劫持朝廷功臣之后!此乃叛逆!” “她是平民。”阿海冷冷回应,“而且,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她?因为她代表着你们最害怕的一种可能:一个受过完整思辨教育的人,最终选择了不站队。” 殿内寂静。 皇太孙起身,走到一幅地图前??上面标注着近年来“反向审查机制”暴露的问题点:西北某地连续三年隐瞒水资源短缺;东南沿海“科学宣讲团”实际由企业赞助,内容偏向特定产品;甚至连“全国思辨节”的评选流程,也被曝出存在评委利益输送。 “我们确实犯了错。”他缓缓道,“我们以为只要开放言论、普及逻辑,就能防止专制再生。但我们忽略了,当规则本身被精心设计时,自由也会成为牢笼。” 他转身面对群臣:“传令下去:暂停追捕行动。发布《寻禾诏》,说明她非逃犯,而是国家反思的见证者。同时启动‘全民共治计划’??今后所有重大政策出台前,必须由随机抽取的百名普通公民组成‘初始审议团’,全程参与草案拟定。” 有人惊呼此举太过冒险。 皇太孙只回一句:“比起让人民失去信心,这点风险算得了什么?” 三年后,西域敦煌。 沙洲边缘,一座简陋学堂矗立风中。墙上刷着歪斜大字:“问题比答案重要。”屋内十几个孩子围坐一圈,听一位戴斗笠的女子讲课。她正是小禾,三年间辗转边陲,以游学方式收集民间认知生态样本。 一个小男孩举手:“姐姐,你说要怀疑权威,可我现在连课本都不敢信了,怎么办?” 小禾微笑:“不信是对的,但别停下。你可以去图书馆查旧报纸,可以找退休教师访谈,甚至可以写信给编写教材的叔叔阿姨。记住,怀疑不是终点,而是出发的起点。” 课毕,她取出一本破旧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写道: “阿海叔叔曾说:‘教会每个人点燃自己的火。’ 可我想补充一句: 也要允许有些人暂时不想点火, 或者点了又吹灭。 真正的自由,是连‘不自由’都能被包容。” 远处,驼铃悠悠,夕阳将莫高窟的岩壁染成金色。一群少年背着自制望远镜走过,谈论着昨夜观测到的流星雨轨迹。其中一人掏出手机,上传数据至“全民科学网”,标签写着:“第417号民间天文站?独立验证中”。 同一时刻,长安城内,“思辨之镜”展馆迎来特殊访客。 一位盲童牵着导盲犬步入大厅,在陈玄遗言展板前驻足良久。工作人员轻声为他朗读那段话: “我曾以为光明是虚妄的装饰,后来才懂?? 正是因为黑暗存在,光才有意义。” 孩子仰起脸,忽然笑了:“那我是不是也能发光?虽然我看不见。” 工作人员蹲下身:“当然能。因为你听见了这句话,并且记住了它。这就是光。” 窗外,春风拂过山岗,吹散残雪,唤醒沉睡的草根。新一轮清明将至,全国各地的孩子们又在准备他们的“思辨作业”??有人要调查为何祖母总不愿接种疫苗,有人想弄明白“爱国”这个词在不同人口中有多少种解释。 而在某个偏远山村的小院里,一个六岁女孩正踮脚把一张纸条塞进“问答驿站”的投递口。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写着一行拼音: “e shi lán de。” (我要知道,天为什么是蓝的。) 风起,纸条飘入箱中,汇入千万疑问的洪流。 历史从未停止前行,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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