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可郁斯年的脸在他心中还是如此清晰。
“好。”牧野笑着点头。
泪流满面的同时，牧野确定，属于他的家和幸福都如约而至。
郁斯年牵着牧野继续往前走去，路过一处高高的楼梯时，郁斯年突然指了指右下角的位置。
“你不觉得这裏眼熟吗？”
牧野茫然地看着郁斯年。
“你小时候经常会哭着在这裏喝牛奶吃面包。”郁斯年眼底带着点笑意，“明明哭得睁不开眼睛，但还是会坚持把所有东西都吃完再去上学。”
牧野脸上满是怔忡，“你怎麽会知道？”
“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郁斯年擦掉牧野额头上的汗水，“你请我吃过一个月的早餐，忘记了吗？”
那是郁斯年最穷困潦倒的时光，他辛苦攒下的生活费在京市根本支撑不了太久。郁斯年试图去找一些新的兼职，可是当时距离他成年还有几周，京市并不像老家那样随意。听说他未成年，没有店家敢留下他。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在工地的工作，郁斯年也只能等到做满一个月才可以拿到工资。
学费是完全不够的，还要预留出一部分住宿费、书本费和生活费，仅剩的那些钱郁斯年需要掰成八份去花。
早餐他是从来都不会吃的，每天早起去做工，累到筋疲力竭眼前发黑的时候他就可以拿到工地发放的盒饭。
郁斯年也是在那个时候得知了自己的身份，看着商业杂志上西装革履的丁志高，郁斯年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
那天他因为低血糖而摔倒在路旁，来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没人愿意理会这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干燥灼热的口腔突然变得湿润，郁斯年后知后觉地品尝到牛奶的香气。他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不过他下意识地开始吞咽。
牛奶袋子很快空掉，他听到有人在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你不要死啊。”一道明显带着恐慌的稚气童声响起。
耳边响起包装袋沙沙作响的声音，郁斯年很快就感觉到自己嘴裏被塞进了什麽。他没来及咀嚼就直接咽了下去，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面包。
“慢点吃。”小孩又连忙嘱咐他，“我手裏还有呢。”
郁斯年在小孩的投喂下吃完了一整个面包，他眼前的黑影慢慢散去，一个粉雕玉琢，眼尾带着一颗红痣的小男孩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哥哥，你还好吗？”男孩大眼睛裏满是不安，“你是不是要死了？”
郁斯年都快忘记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不过此刻他真切地扯了扯嘴角。
“不是。”他挣扎着坐起身，男孩扶着他走到一旁的台阶上坐下。然后把空掉的袋子都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对不起，吃了你的早餐。”这不是郁斯年第一次遇到这个男孩，他已经连续三天看到男孩坐在这裏边哭边吃早饭了。
郁斯年摸摸自己的口袋，“我去给你买新的吧。”
男孩看着他皱皱巴巴还带着泥土的一沓零钱，慢慢摇头。
“我不饿。”
郁斯年还想说些什麽，可男孩只是说了句哥哥再见就背着书包快步跑走了。郁斯年想去追对方，但是刚一动作他眼前就又是一黑，再回过神的时候男孩早已消失不见。
第二天早上，郁斯年依旧在台阶上看到了男孩，对方手裏拿着双份的早餐，正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郁斯年想说不用，可男孩大眼睛马上蓄满了泪水。
“你也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小孩被自己流出的眼泪吓到，拿手背蹭了蹭脸，他赌气地坐下。“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吃，我就喜欢一个人。”
郁斯年走到他身边坐下，把手裏的巧克力奶跟三明治递给男孩，又拿过了对方放在一旁的面包和牛奶。
男孩很好哄，一下就开心起来。
他朝郁斯年靠了过来，完全不在意对方身上肮脏的工服会蹭脏自己。
他心情很好地跟郁斯年一起吃了早餐，分別的时候他很认真地感谢了郁斯年给他带的早饭。不过他也告诉郁斯年明天不要再给自己带饭了，他会提前准备的。
“我家裏有很多牛奶跟面包，不要钱的。”他双眼亮晶晶地说。
郁斯年被这个小男孩资助了，男孩好像没什麽朋友，对着郁斯年，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比如他很讨厌他的弟弟，因为对方总是故意针对他，不许家裏的司机送他上学，也不想跟他一起吃早饭。更是从来不叫自己哥哥，他画好的机器人也总被对方撕碎扔进垃圾桶裏。学校的同学也都不太喜欢他，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裏讨人厌。他的爸爸妈妈只喜欢对他弟弟笑，他有些沮丧地说，可能是因为他太淘气，所以才不招人喜欢。
不过也有让他开心兴奋的事，比如他很喜欢拐角处的大別墅，等他长大赚钱了也要跟家人住在那裏。
郁斯年静静地听着小孩的心事。
等他终于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他去商场买了个对当时的他来说很昂贵的变形金刚，郁斯年听小孩说过，他弟弟有一个，他很羡慕。
可是郁斯年等到很晚也没能见到男孩出现，他去一旁的小学打听情况才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放暑假了。
尽管知道男孩应该不太会出现，不过郁斯年还是习惯每天都在这裏等一会儿。
一直到下个学期开始，已经进入京华的郁斯年还是会在没课的时候来这裏找人，可他始终没再见过那个小孩。
“是你？”牧野记忆深处渐渐浮现出一个高瘦黝黑的少年，“那个哥哥是你？”
“是我。”郁斯年摸摸牧野的头，像小时候一样，“但是后来我没再见过你了。”
“牧泽也要开始上小学了，他父母决定让他进入更好的校区，我们也从这裏搬走了。”牧野也是临时被通知这件事，他想再来找他的“朋友”，可只得到了训斥。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牧野不可置信地说。
郁斯年敲敲他的额头，“我也用了点时间才找到你。”
牧野突然想到什麽，“我的生日会？”
郁斯年点点头。
牧野突然瞪大双眼，“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
郁斯年似笑非笑地看着牧野。
“好嘛。”牧野也觉得有点心虚，“我以后再也不看豪门小说了。”
他看着郁斯年，还是止不住地感嘆。
“嘀咕什麽呢？”
“没什麽。”牧野蹭蹭鼻子，“就是突然觉得，命运对我其实还不算太坏。”
老天提前收走了太多，可也为他补上了全部。
“你转过去。”牧野站上更高一节台阶，然后对郁斯年下达着命令。
郁斯年不用询问也知道牧野想做什麽，他转过身，然后稳稳地接住了跳到他背上的爱人。
“哥哥。”牧野搂住郁斯年的脖子，“这次要你送我回家。”
郁斯年鼻子突然有些泛酸。
“好，我们回家。”
他们朝着前方走去，夕阳把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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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跟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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