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外界的威胁

    艾斯特公寓内的宁静，像一层温润的琉璃，将外界的纷扰隔绝。这份宁静是杰西从未奢望能拥有的，他像一株终於得以在温室中舒展枝叶的幼苗，小心翼翼地汲取着这份安全感。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空气中飘散着艾斯特信息素那令人安心的橡木苔与雪松的基调，混合着烤吐司的焦香。

    杰西坐在餐桌旁，小口啜饮着艾斯特为他准备的热牛奶。他已经能习惯性地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像最初几日那样，蜷缩在角落或床底进食。他的目光偶尔会追随着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艾斯特宽阔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会悄悄漫上心头。

    「今天牛奶里加了一点蜂蜜，你上次说喜欢的。」艾斯特转过身，将一盘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放在杰西面前，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他的警用制服笔挺，却因居家的氛围而柔和了几分锋芒。

    杰西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谢谢。」他拿起叉子，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很香。」

    只是这样简单的对话，对艾斯特而言却已是巨大的进步。他看着杰西逐渐丰润起来的脸颊，以及那双开始映出微光的眼眸，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拉开杰西对面的椅子坐下，并没有急着吃自己的早餐，而是享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平和。

    「今天我会晚一点回来，局里有个案件需要收尾。午餐在冰箱里，热一下就能吃。有任何事，随时打给我，好吗？」艾斯特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嗯。」杰西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玻璃杯壁。他已经开始习惯艾斯特的叮嘱，甚至隐隐期待着他下班的开门声。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持续整个白天。

    艾斯特离开後不久，公寓里的固定电话尖锐地响起。铃声划破寂静，吓得杰西猛地一颤，牛奶几乎泼洒出来。这个号码几乎只有警局和极少数亲近的同事知道，通常不会在上班时间响起。一种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杰西的心脏。

    他犹豫了很久，铃声却执拗地响个不停。最终，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慢慢走到电话旁，接了起来。

    「喂…？」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後，一个即使经过岁月磨蚀丶却依旧能瞬间让杰西血液冻结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虚伪的丶刻意的温和：「是我亲爱的小杰西吗？我的宝贝儿子…声音变了呢，听说你现在跟一个警察住在一起？」

    是母亲。

    杰西的呼吸骤然停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世界彷佛被抽成了真空，他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下那恶魔般的低语穿透耳膜，直抵灵魂最深处的伤疤。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冰冷而僵硬，关节泛白。

    「怎麽不说话？妈妈出来了，想看看你。那个警察对你好吗？别傻了，孩子，Alpha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想占有丶支配丶毁掉你…就像你那个死鬼父亲一样…回到妈妈身边来，我们才是一家人…」女人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充满了扭曲的控制欲和恶意。

    「不…不要…」杰西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发抖。母亲的话语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粗暴地撬开了他努力封印的记忆黑箱。那些殴打丶辱骂丶被当作发泄工具和换取资源的物品的过往，排山倒海般涌来。

    「别碰我…离我远点！」他突然失控地对着话筒尖叫一声，猛地将电话摔回座机上。巨大的撞击声在公寓里回荡，却盖不住他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

    他踉跄着後退，缩进沙发与墙壁之间的狭小缝隙，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彷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恐惧。母亲的信息素那令人作呕的丶混合着廉价香水和暴戾气息的压迫感，似乎透过电话线弥漫而来，让他窒息。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剧烈地颤抖，混乱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白茉莉的甜香变得尖锐而惊惶，四处冲撞。

    他就这样蜷缩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艾斯特推开门的瞬间，脸色就变了。空气中属於杰西的丶那原本应清甜柔和的Omega信息素，此刻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刺，浓烈得令人心惊。而另一股极淡却令人极度不悦的丶属於另一个Alpha的残留信息素痕迹——阴冷丶潮湿，带着腐朽的气息——混合其中，虽然微弱，却像毒蛇般盘踞不去。

    「杰西？」艾斯特立刻甩上门，连鞋都来不及换，焦急地呼唤。他循着那紊乱的信息源，很快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几乎要缩成一团的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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