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种无形的压迫力朝祂涌来。
祂想起主宰以前说过的话——要骗过别人，先要骗过自己。
心中那点野望被逐渐熄灭，祂收起试探，驯顺道，
“是，您的伪装天衣无缝。
您现在就是人类。”
苏唐收回目光。
果然，越是解释证明，越让这些爱多想超凡种生疑。
只要反其道而行，祂们反而会自己脑补。
尤斯塔瑟自然地凑了上来，仿佛刚才的试探不存在，“我只是没想到，您也对人类的知识和文化感兴趣。”
梦魇蜘蛛和其他超凡种不一样，祂们知道的越多，构造梦境的越真实，实力越强。
尤斯塔瑟算是恐惧主宰麾下，对人类最没恶意的奇葩了。
苏唐没理祂，继续翻看光脑中的资料。
尤斯塔瑟不敢打扰她，只悄悄嗅着她的气息。
哪怕圈了重点，考点依然有点多。
苏唐看了两三多分钟，忽然转过头，
“尤斯塔瑟。”
“我在。”
尤斯塔瑟默不作声将玻璃杯往下压了压，眼睛弯起。
苏唐瞥到，是她刚喝过水的玻璃杯。
“……”
知道这是超凡种的进食行为，苏唐没说什么。
“你的梦境里，能学习吗？”
梦境的时间，一般和现实里流速不一样。也许效率更快。
尤斯塔瑟：“……”
哪怕祂是梦魇蜘蛛种族存活时间最长的首领，也从未想过用梦境教学的问题。
祂们编造噩梦，是为了给人类带去恐惧，而不是给人类传授文明的火种。
苏唐看着愣住的尤斯塔瑟，皱了皱眉，“嗯？”
尤斯塔瑟回神，眼神闪烁了下。
“可以，不过……”
苏唐：“什么？”
祂眼睛弯弯，“如果您能在人类的考试中得偿所愿，能不能让我……”
苏唐微眯起眼睛，虽然知道邪恶阵营的超凡种不好使唤，尤斯塔瑟之前宣誓效忠她也没放心上。
但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开始和她谈条件了。
苏唐看着祂逐渐爬上绯红的脸，目光变得凌厉。
尤斯塔瑟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渴望地看着她，“……为您按摩？”
苏唐：“……”
啊？？
“我一直想为您按摩，想了很久。”
祂直起腰，显出诱人的人鱼线，瞳孔有朦胧的水泽。
苏唐脸色复杂地答应下来。
然后看着梦魇蜘蛛开心地去准备教案。
梦境里是没有光脑的，祂需要将所有资料一字不差记下，然后再在梦境里构建。
苏唐头一次有当封建地主，压榨人劳动力还要将人敲骨吸髓的心虚。
梦境里流速三比一，这是苏唐能确保自己醒后脑子清醒的最大比例了。
星船飞了两天，苏唐就整整睡了两天，除了吃饭，平时都窝着睡觉。
事实证明，睡多了并不会变精神，反而适得其反。等到飞船抵达北海军大星港时，她已经全身腰酸背痛了。
“学妹。你怎么跟被人吸了精气一样？”
卫娴看到她无精打采的脸都惊呆了。
“学废了。”
苏唐脸上已经做不出表情。
卫娴沉默了半晌，她知道苏唐来自偏远星，没接受什么教育。
“也不用这么努力。还是身体要紧。”
“你要相信，大多数人联邦统考一结束，就把脑袋格式化了，大家普遍考得不好。”
说完，卫娴又觉得不大对，就算统招生忘光了，也比没钱上学的苏唐好。
她怕到时候苏唐受打击，又补了一句，
“学校对于特招生还是比较宽容的……第一次考得差没事。你别太有压力。”
“咱们不像中央军校那么变态，只要有一次不及格，大学四年奖学金就没了。拿不到第一年的奖学金就算了，还有大二大三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面无表情。
任何困难都能将她打败，但金钱的力量能让她打败所有困难。
“问题不大。应该能及格。”
她打了个困倦的哈欠，距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将每门课的重点刷一遍不难。
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从她背后轻轻扫过。
苏唐一转头，就看到了诺斯的大猫
“累了，可以摸一摸。”
平淡的声音就跟问今天你吃饭了吗一样随意。
诺斯的安慰总是这么朴实无华。
苏唐心中感慨，一点也不和他客气。
她抱住雪豹的脑袋，将脸贴到祂下巴柔软蓬勃的颈毛，狠狠吸了两口。
卫娴：“……”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诺斯。
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睫，修长的指尖，转着一把薄刃，锻炼手指的灵活度。
诺斯掀起眼皮，冷淡的灰青瞳孔平静回视她。
寒刃在光下闪过一道凛冽的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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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娴：“……”
她再看了看快乐吸猫的苏唐。
算了。
她倒不是害怕诺斯，但是确实不想晚上睡到一半枕边突然插一把刀。
反正他们一个吸精神体吸得开心，一个被吸得也开心，都不介意。
“唧唧！”苏唐揉得正爽，忽然一只风鼬几下跳到了她肩膀上。
江铭青高大的身影走过来，脸上带着诧异，
“学弟学妹，我记得，被抽中外出历练的大二生回校还要补课，你们不去上课吗？”
苏唐闻言，放开了雪豹。
难怪那么多学生下飞船就走。
她看向卫娴他们，“你们有课？”
“对。”卫娴看向不断闪烁消息提醒的光脑，“还不算放假呢。”
江铭青已经过来站定，黑色军靴程亮，眼眸弯起像是快乐的金毛犬，
“你们有事可以先忙，我带着她去逛逛吧。
正好我去看看老师。”
“那就麻烦学长了。”卫娴朝他点头致意，然后和苏唐道别离开。
诺斯平静地看了江铭青几眼，最终没说什么，和苏唐打了声招呼，带着精神体离开。
苏唐和江铭青领了提前送达的行李，去新生报到处做登记。
北海军大的建设风格，出乎意料……混搭。
一部分建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另一部分明显是新建的，互相交叠。
而且苏唐还看到，不远处还有一片废墟，还未重建，甚至能闻到焦土的味道。
中间却立了一块如同碑的尖塔。
“那是五年前北海突袭战的废墟。”
江铭青站在她身边，语气有些沉重。
“北海军大是最靠近的联邦边防线的军事大学，本来就是北海星区的军民为了抵御异种入侵自立的大学，后来才并入联邦教育部。”
“六年前，隔壁日不落星区遭遇异种大军，请求北海的守备军支援。
中央智脑计算，战争会爆发在日不落星区，北海军遭遇袭击概率极低。
没想到守备空虚时，一只空间系的3S级异种突然降临北海军大，开辟通道召唤大量异种。”
“星球内所有信号被封锁，无法求援。但北海军大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
留守的学生自发组织成队伍，阻止异种突破防线屠杀平民。
那一届留校的老师、教官，主席、各院首席和大量军校生，用生命组成了城墙，将异种挡在了校内，等来了求援。”
江铭青指向那一座高高的灯塔。
“后来，北海军大在废墟之上，建了校徽上的尖塔，将所有牺牲师生的姓名刻在了塔上。”
苏唐看着尖塔，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碑。
不管哪个世界的英雄，都值得敬重。
“那一届正好是军校联赛，北海军大连主力队员都凑不出。”
江铭青脸上的笑容消失，脸上带上了肃穆。
“所有幸存的学生拼死训练，却依然掉出了前八名，北海军大被军部降级。日不落军校成为新的top5。”
“比赛结束后，北海军大重新招揽师生，老师离职率却居高不下。校长发现新招揽的老师都被日不落高薪挖走。
因为掉出top5，再加上北海军大登陆战的阴霾犹在，这些年，学校的生源、师源和财政一直紧张，上届军校联赛，也只拿了第六。”
军校联赛三年一次，江铭青今年刚毕业，正好参加了上届军校联赛。
苏唐看向眺望灯塔的青年，“学长为什么报考北海军大？”
虽然没问过，但她能看出江铭青天赋优异，本应该能进中央军校。
江铭青笑起来，眼里又浮现了碎光，“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当年异种登陆，我家就在北海军大附近，一墙之隔。
我的父亲、母亲，都战死在那片废墟。
如果连我都不报考北海军大，还有谁会愿意来这里？”
他的父母，都是北海军大的导师，冲在了第一线。
苏唐沉默了片刻，“能被日不落挖走的人，说明他们并不属于这里。”
江铭青转头看向她，脸上又重现了以前那种如大型犬般的热情开朗。
他眼睛弯起，
“我们那一届，所有人都期盼着拿到第五就好了，希望重新夺回北海军大的荣光，可惜最后也只拿到第六。
没想到你，竟然一开口就要带北海军大登临第一。老康坐在监控室都被你吓了一跳。”
他语气感慨。
苏唐：咳咳。
她就是看不惯令以洲那副天龙人的模样。
“北海军大就交给你们了。”
江铭青覆着战术手套的手，压在苏唐肩膀上，他亚麻色头发被微风吹起，露出弯成月牙的眼，闪闪发光，
“苏唐。欢迎你来到北海军大，祝你在这度过愉快的四年。”
……
苏唐在江铭青的带领了下去新生报到处完成了登记，在登记完成那一刻，苏唐就收到了提示。
【学生苏唐登记成功。本月补助金3000星币已发放。】
雏鹰计划的补助金其实一个月才九百，但是考虑到苏唐的特殊情况，再加上她在军训时的优异表现，康跃专门给她申请到了最高级。
看着充盈起来的星币，苏唐心底总算拥有了一点安全感。
有钱的滋味就是不一样，走路都带风。
不过，江铭青收到临时任务要去处理，接待她的变成了高年级的志愿者。
江铭青一走，那名引路的高年级学长就凑了上来，两眼闪着光，问，“你认识江学长？你是他妹妹吗？”
苏唐没想到江铭青好像还挺受欢迎。
“他很有名？”
对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解释。
“当然。他大二参加的上届联赛，在终点一个人扛了四个大四生，我们学校才能拿到第六。”
“可惜今年联赛他正好毕业，不然，我们今年的阵容，不要说日不落了，拿个第四也不是妄想。”
他感慨道，忽然看向苏唐的脸，“你的脸怎么有点熟悉？”
苏唐微笑看他，“是吗？”
对方已经打开光脑，看了看光脑，又看了看苏唐，重复好几遍，脸色渐变。
光脑里对令家小狮子举杯的少女，和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
“学长，胃口不妨再大一点。”苏唐微笑。
然后，她就见青年凝滞的脸，突然生动，迅速变化，
“我靠！启明星！”
苏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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