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暗恋我？」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斌，发出刺耳的苦涩笑声。

    我的高中时代，那段惨澹的青春岁月，我从来就不愿去回想。虽然它总是不请自来，进入梦境里纠缠着我。而现在，我突然意识到，我此生第一次谈的恋爱，竟然也和那段过去脱离不了关系？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视斌的眼睛。「你是不是弄错了，斌？当年的我，并不是清纯可爱的校园女神...而是人人唾弃的淫娃。你怎麽会暗恋那样的我？你喜欢我哪一点？」我冷淡地从他的掌中抽出我的手，整个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妍...」斌也坐了起来，他用求恳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那时候你有多麽难熬，而我...我从来没有为你挺身而出过，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我低下头，说道，「你知道吗，斌？在那段最黑暗的日子里，我多麽渴望有一个人，不管那人是谁，能够站出来，向那些讪笑我丶欺侮我的人说『住手！』」我的声音有些哽咽。「如果你喜欢我，你为什麽没有成为那个人？」

    「小妍...」斌搂住我的肩膀。「那是因为我缺乏勇气。那时候的我，只是一个各方面都平凡无奇的学生，我不敢那麽做。」他在我耳边喃喃说着，「对不起，小妍，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仍然低着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斌。」

    斌沉默了。他松开了我的肩膀，半晌之後，他问，「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你以後不想再见到我了吗，小妍？」

    我微微摇头。「不是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整理你刚才告诉我的一切。」

    斌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我的脸颊。「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深深感到抱歉。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之後再来见你，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再见了，小妍。」说完，他的身影便逐渐模糊，消失无踪了。

    而我也蓦地从床上醒了过来。明亮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整个房间。然而，斌的告白，却犹如晦暗的阴霾，笼罩着我的心。

    我的思绪纠结着，久久无法平息。一方面，我确实感受到斌的关怀与爱，但另一方面，那段黑暗的过去，是如此挥之不去，令我难以释怀。那个受人欺辱的我，是那样孤独无助和脆弱。当那样的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究竟在哪里呢？斌！斌...

    我呆坐在床上，被这痛苦的念头缠绕着。到了中午的时候，我用Line打了电话给晴。

    「哈罗！妍，午安啊。」手机那一头传来晴那明朗又清脆的声音。「一切都还好吗？」

    「嗯，还好...」我吸了一口气，向晴坦白，「晴，我昨天又梦到他了。」

    晴轻叹了一声。「我不觉得意外。然後呢？有没有发生什麽事呢？」

    「晴...」我又深吸了一口气。「斌告诉我，他跟我读过同一所高中，是我的同学，曾经暗恋过我。」

    晴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妍...你有办法证实这个叫斌的男鬼告诉你的话吗？他真的是你的高中同学？」

    我呆了一下。我还没有想到过，要去查证斌所说的话。「我不知道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想应该可以从毕业纪念册里找到他吧。不过，我自己并没有保留纪念册。」拿到毕业纪念册的当天，我就把它丢给资源回收车了。

    「你们学校有没有制作线上版的纪念册呢？」晴又问。

    「这我也不清楚，要去查才知道。」我感到有些困惑。「你觉得他是骗我的吗？他可能是在说谎吗？」

    「妍...」晴的语调很郑重。「他有没有骗你，我不敢说，但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根据这些线索找出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应该对整个情况是有帮助的。」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又说道，「妍，你在高中的时候受过霸凌对不对？你应该很不好受吧。这个斌，他怎麽会突然冒出来，说他暗恋过你？我觉得好突然。」

    我苦笑了一下。「是呀，我也觉得很错愕...」我含糊地带过了她的话题。「我就不占用你的午休时间了。谢谢你，晴，我会去找出斌的真实身份的。」

    我向晴道别後切断了电话。我瞪着手机发呆了一阵子，才开始线上搜寻过去我就读的那所高中，找到了我们那一届的毕业纪念册。

    我的手指发着抖，迟迟才点开连结。我快速地浏览起那一祯祯看似青春无邪的个人照片。有些脸孔我完全不认识，有些我带有模糊的印象。而有些...是与讥笑与侮辱结合在一起的。扭曲的回忆开始翻涌丶滚动丶大声尖叫，威胁着要吞噬我。我用指尖胡乱抹掉了眼角的泪水，继续查找下去，终於，我看到了他。

    照片上的他，穿着中规中矩的制服，面带青涩的微笑。照片下方有他的全名：戴哲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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