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可明明是温补的药液,却如刀割过了楼映台的嗓子。
“我也想求你、顾江雪……”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顾江雪颤抖的手如傀儡木偶一般遽然停住——
有两行清泪,从楼映台血丝密布的眼中滑落下来。
楼映台……哭了。
少年时,顾江雪曾想若是楼映台哭会是什么模样,那时候他就觉得:算了算了,他还是开开心心地好,哭什么哭。
可往昔如沙,飞灰烟灭,兜兜转转,楼映台的眼泪还是砸在了他心坎上。
那不仅是泪,还是楼映台的心头血。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记忆因为长久不去碰,濒死的感觉其实已经模糊了,但顾江雪觉得现在自己又要死了。
他颤抖着拼劲浑身力气去抱住楼映台,楼映台再哭下去,他就要痛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你冲我发火都行,”眼泪从顾江雪泛红的眼尾沁出,他抓着楼映台的衣服,“别折磨自己,真的……啊……”
结果他堵了半天的嗓子里没能说出什么好话,倒是比楼映台更先泄出破碎的哭腔,呜咽不成语。
顾江雪感受到楼映台忽的抬手,狠狠将自己搂进怀里,带着不死不休的力道,仿佛要把自己揉碎了和他化为一体,他明明抖得那么厉害,恐怕最后的力气,都死死用在了这个拥抱里。
只有这样,他才能反复确认,顾江雪还活着,此时此刻就在世上,就在他怀中。
楼映台抬头,给了顾江雪一个撕咬的吻,不带任何旖旎,只是在感受所谓的活着。
顾江雪在吻中感受到了楼映台铺天盖地的绝望,于是他明白了,揽住楼映台的脖子,用力回应,要把楼映台的绝望都咬碎。
没有欢愉,只有血腥味,却是最适合现在的他们。
谁也不肯放了谁,彼此撕咬,用疼痛和活人的温度,一遍遍提醒。
待他们分开时,眼泪还没止住,血线又顺着唇角滑落。
两人仿佛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颓靡得厉害,面颊和眼睛都惨不忍睹,痛得仍然停不下来。
楼映台红着眼,肩膀颤着绷得死紧:“你要杀了我吗?”
顾江雪流着泪说不出话,拼命摇头。
“你不能再丢下我,顾江雪。”楼映台抬手,重重擦过他唇边的血,哑着嗓子道,“我会死。”
他已经体验了一次碎裂的滋味了,原来人心伤到极致,与死了当真没有分别。
痛不欲生。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几世功德,一个神格,换你……
好半晌, 楼映台撕裂的呼吸声才在丹药和拥抱的作用下缓和下来,两人眼眶通红,俱是狼狈, 彼此依偎着拥抱着,才勉强撑住了。
楼映台的嗓音依旧沙哑得厉害, 他的血腥味还没散, 直直盯着顾江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江雪面颊上的泪痕也还没有干,事已至此, 他终于说出了神迹的全部面貌,以及……他的的确确已经死过一次的事。
还包括, 这里可能就是他的劫境这个推测。
顾江雪嗓子也哽, 说得不快, 楼映台没有催促, 顾江雪一点点说, 他就一点点听,边听着,边抬手抚上顾江雪的脸, 用灵力替他一点点擦去泪痕。
他指尖触摸的皮肤是温热的,属于活人的温度,楼映台后怕地想, 幸好、幸好顾江雪回来了。
无论是谁赐下的神迹,楼映台都感谢祂让顾江雪回到了自己身边。
泪痕擦完,顾江雪的话也说完了,他轻轻吸气,哽了哽:“我若是不瞒着你,早一点透露些消息给你,你今天也不会……”
楼映台用拇指按住了顾江雪的唇。
他说过, 他不要抱歉。
而且,楼映台也有事瞒着顾江雪。
既然顾江雪已经全部坦诚,楼映台也该开口了,此事他先前有过诸多猜测,如今或许隐隐已经碰到了谜底。
然而就在楼映台即将开口那刹那,崖底空气中传来波动,一道身影自虚空中踏出,楼映台瞬间瞳孔一缩,拉过顾江雪,将他挡在身后。
是莫执!
顾江雪也惊了一瞬,二人反射性戒备,但等他俩凝神一看,才发现,这个莫执身上没有灵力,而是与周围所有劫境中的东西散发着一样的祟气。
……所以,这是幻影?
顾江雪和楼映台对视,从掉下悬崖开始,顾江雪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劫境连他死后周围发生的事还能记下来,也是闻所未闻。
所以顾江雪死在鬼哭崖也是莫执算好的,他现在过来干什么,收尸?明明就剩一点渣了。
这可是鬼哭崖崖底,莫执竟然能来去自如……不过转念一想,他是大山诞生的灵物,天生地养,受群山青睐本也就是他的天赋,他能在任何山间行走,也有迹可循。
莫执并没有看到楼映台和顾江雪,他穿着那身紫色常服,腰间银铃晃动,踏步而来,低头瞧着地上的血,叹了口气。
“我看着你出生,看着你长大,是我对不住你,你在天之灵若有怨,尽管冲着我来……”莫执说到这里,忽然停了停,放轻了声音,“抱歉,我差点忘了,你不会有灵魂,更不入轮回。”
他怜悯的目光转瞬即逝,化作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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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定而偏执的神采,双手飞速掐诀,灵气腾升,他道:“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就在他手诀结束,灵光要扑向地上的血渍残渣时,忽然地面一阵金光暴起,所有的鲜血与齑粉尽数发出耀眼的光芒,不仅飞速聚拢,还带着一股异常强盛的灵力,瞬间将莫执震飞出去!
莫执愕然睁大了眼,他在空中翻身,稳稳落地,却被大盛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哪怕遮挡也无用,待光芒散去,地面上再无顾江雪残留的血,而是凭空多出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长相与顾江雪相似,还有几分楼映台的意思,他睁眼茫然瞧着这个世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懵懵懂懂,什么也不知道。
顾江雪和楼映台却愣住了。
片刻后,顾江雪才挤出点嗓音:“……小久?”
虽然眉眼长开了,但依稀能见他曾经的样貌,这不是小久又是谁?
莫执同样惊愕地看着这个少年,但须臾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浑身颤抖起来:“不、不可能,你是……这不可能!”
他飞速从储物器里摸出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朵石头做的花……可这本该是朵玉花。
当玉花枯萎,完全变作石头,也就意味着降春神君死亡。
莫执愣愣看着石花,他正想伸手碰一碰,石花却在他掌心骤然枯裂,散作齑粉,随风飘入了空中。
莫执发了疯,伸手去抓:“不,不,你等等我,我就快成功了,你为什么不等等我!”
那粉末从懵懂的少年眼前飘过,他歪了歪头,好奇地想去摸一摸,但还没摸到,整个人就猛地一顿。
少年缓慢睁大了澄澈的双眼。
祂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祂是天地间最后一个神明。
……因为前面所有的神明,都死了。
一个死后才恢复神躯的顾江雪,和一个察觉到自己子嗣死亡,惊痛之下,在沉眠中放弃了最后一点力气,就此消散,成全新神诞生的降春。
祂们都死了,所以祂出现了。
天地怜悯并祝福祂的新生,在这一瞬间,赐予祂全知天赋、赐予祂无上神力,所以少年人只用了一眨眼,就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祂诞生在至亲最凄惨的死亡里,祂是从绝望中诞生的,沾满怨气的孩子,一出生就注定孤独。
从懵懂到发疯,只需要一瞬间。
少年人抱住自己的头,失声惊叫,叫声撕开了崖底所有的雾气,穿破莫执的耳膜,震得本就心神俱裂的他吐出一口血来。
少年疯了似的去抓自己身下的石头,可石头上没有血了,没了,祂不想这样诞生,祂想看那个人笑一笑,祂想看顾江雪留在最喜欢的人身边,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想顾江雪幸幸福福过下去。
而不是,被作为复活降春的祭品,经历这样惨痛的死亡!
祭品,对了,祭品……少年拼命抓石头的手骤然顿住,而后慢慢抬起了头,看向莫执。
莫执,都是莫执造成的。
莫执头晕目眩,刚抬起头,地面上石块骤然变成岩刺猛地刺穿了他的四肢,将他高高抬起,原本青睐他的大山抛弃了他,他一身本事,竟完全使不出来,也躲不开。
不过难怪……因为他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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